听到卢伯陇在镇夜司面前指认许夜养鬼，宣萱立刻反驳道：“你胡说，许夜没有。”
这个罪名，可不能沾上。
这时，镇夜司六人中，已有五道目光向许夜看来。
“黑熊”更是一乐：“没想到，今天还有双倍收获。”
许夜没有关注旁人，而是往为首那名女子脸上看去。
很明显，这里她说了算。
这是许夜第一次看到她的脸。
她清冷的面孔，不苟言笑，甚至没有什么情感。
柳叶眉、瑞凤眼，水滴形的鼻头微翘，让她在冷艳之中多了两分可爱的模样。一双红唇，比从侧面看要微厚一些。
一张瓜子脸，稍带了些婴儿肥，不像侧脸看起来那样削薄。
许夜在穿越前，无论从哪种渠道上，看到的美女不可谓不多。
但看到这张绝世容颜，他张开的嘴，顿时凝固住了，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
见到许夜这种反应，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动，显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宣萱看到她，也呆了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许夜，见他目瞪口呆的一句话都不说，不禁微恼，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道：
“你说话呀。”
“嘶……”
宣萱掐这一下还挺狠，许夜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道：“说什么？我清清白白的说什么？”
说着，许夜扭头看向卢伯陇，道：“只有像你这种丧心病狂之人才会养鬼……”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卢伯陇身后，一个白衣女子，从门槛上爬了出来。
她有身子，有脑袋，却只有一条手臂，没有腿。
她低着头，就用这一条手臂爬出门，然后顺着台阶往下爬。
一头乌黑的头发覆在身上，犹如瀑布一般。
一只白嫩的胳膊，从门内的另一个方向爬出来。
那只胳膊用手掌抓地，紧爬了几下，才追上了她的身体，接回到身体上面。
有了两只手爬，她爬行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当她下了门口的台阶，爬到院子里时，她的两条腿，才姗姗来迟，先后从屋子里没头没脑地“走”了出来。
这两条腿也不知是视线不好，还是小脑控制缺失，左左右右摇摇摆摆地走着，像是一个没有身体的醉汉的步伐。
这“白衣女子”爬到院中，似乎十分吃力地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到许夜身上，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然而，就她这么一抬头，脑袋竟然就掉了下来，被身体往前一拱，咕噜噜向前拱了过去，差点滚到了许夜的脚下。
她的脑袋在前，没有腿的身体在后爬，两条腿在最后面追，扑腾了一会，她的全身器官才先后爬到了许夜的脚下。
看到陈文静从屋里爬出来，许夜的心便是一沉。
他在心中不知喊了多少遍：“别朝我来，别朝我来……”
只可惜，陈文静显然完全听不到许夜的心里话，还是冲着她爬了过来。
许夜当然知道，她爬来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陈文静的鬼魂显然受伤极重，急切地想要回到画中休息。
如果放到平时，许夜接纳她也无妨。
然而此时，此刻，当着镇夜司的面——
她来得，显然不太是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卢伯陇放声大笑，兴奋至极，好像许夜被砍头了，他自己就不用被诛九族了一样。
卢伯陇一边大笑着，一边伸手指着许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说……哈哈哈……你继续说……哈哈……”
宣萱看看地上的陈文静，看看许夜，一脸惊疑之色。
她显然已经认出“陈文静”来了。
她更知道，陈文静的画像，就挂在许夜的房间里。
“难道说……他当真养鬼了？”
想到这里，宣萱的脸色赫然一变。
陈文静不顾脑袋被拧掉的风险，费尽全力抬起头，看着许夜。
她的脸上，全是乞求之色，乞求地看着许夜，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口说道：
“帮……帮……我……”
她变成鬼后，显然不太会说话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生疏的样子，像是牙牙学语的幼儿一样。
许夜不知道陈文静死时的详情，但她落到了卢伯陇手里，可想而知，受到了多少屈辱和折磨才死去。
甚至，她的亲姐姐，也是一同被卢伯陇杀害的，还被他侮辱了尸体。
看到她这副可怜相，许夜顿时有些不忍。
他抬起头，看向镇夜司为首的那名女子。
黑衣女子漠然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帮我……报……仇，可……可以……吗？”
听到这声因绝望而变得沙哑的哀求声，许夜的心，仿佛是被一只伸进胸膛的大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脑海被热血冲击，瞬间有种想要眩晕的感觉。
原来，陈文静不是想要进入她的画中休养伤势。
她是不甘心，自己变成了鬼，自己魂飞破灭了，都无法报仇！
许夜闭上双眼，轻轻一叹，道：“你的仇，会报的。”
说罢，他从袖中抽出来陈文静的画像，展开，放到地上。
他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就是让陈文静先进入画中休息。
陈文静吃力地仰着头，看着许夜，看到他坚毅的脸色，她痛苦到将要扭曲的脸，终于舒展了一些，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冲许夜吃力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时，那名白脸书生模样的镇夜司夜卫，突然开口问道：“许夜，这是你养的鬼吗？”
许夜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养鬼——”
说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许夜伸手指了指趴在他脚下的陈文静，然后又指向了卢伯陇，道：“我只知道，我脚下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我们碧渚县的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被他掳了去，虐待、殴打、侮辱，最终致死。
她的姐姐，来救自己的妹妹，却也惨遭他的毒打。
甚至于，她的姐姐被打死之后，还被这个丧心病狂的世家公子，当着妹妹的面，jianyin了她姐姐的尸体。”
陈文静，生前显然就是一个很软弱的小女人。
听到许夜的话，她再也忍不住，悲声哭泣起来。
这时听到她的哭声，许夜被自己说得也有些动容，眼眶瞬间红了下来。
他面对镇夜司众夜卫，说道：“面对于这样的人、和这样的鬼，我宁可站到鬼的一边，也不愿同一个人形的畜生为伍。
我情愿同情她，帮助她，甚至是帮她报仇。
如果说，你们认为我这样是在养鬼——
那就——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