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施意摇摇头,手中轻抚的动作顿住,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沈荡,眼神终于多了点生气:“我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生活,想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女人根本不敢看沈荡,男人身上压迫感太重,一张脸好看得像是妖孽,气场叫人觉得看一眼都是亵渎。
“时间太久了”女人绞紧了手中的衣料,低着头缓缓道:“你突然问我,我记不清。”
“怎么可能记不清?”施意皱眉,轻声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忘记?”
“沈太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女人眼中含泪,哽咽道:“你就看在我也算是辛辛苦苦抚养了你几年,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什么意思?”施意看着女人憔悴痛苦的表情,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她喉间像是被放了一把火,突然烧灼的厉害,“你让我不要和你计较?所以你是骗了我,我根本就不是你捡来的,对吗?”
女人瞳孔紧缩,原本就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此时更是哆嗦成了风中枯叶,她直接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她跪在了施意面前,哽咽颤抖地说:“沈太太你就不要不要逼我了,我没办法我也是想要好好过日子!求求你走吧”
施意不明白女人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她看着女人满头的白发,质问的话突然就梗在了喉间,说不出口,她微微握紧了手心,低声道:“您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是因为问心有愧?”
可是女人不愿回答,反而开始不停的磕头。
在她磕头的那瞬间,施意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她的手脚冰冷,哑声道:“您这是做什么?起来”
女人置若罔闻,磕头的动作没有一丝丝停顿。
施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开口,话语没有退让:“您不想说也没有用,今天我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一定要知道。您已经把我卖了一次了,难道还要让我一辈子都不清不楚的活着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想逼死我吗?沈太太!你现在锦衣玉食,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非要过来找我的麻烦!”女人终于停住了磕头的动作,她刚刚磕得太狠,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淌,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她看着施意,刚刚的不安忐忑都不见了,沧桑的脸,表情狰狞的笑了:“真的说起来,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可能有现在的生活,你怎么可能活得这么体面!”
施意没有想到女人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无措的愣在了原地,声音都艰难不已:“照你的意思说,你不管我的死活把我卖给了施家,我还应该感谢你?”
“什么叫不管你的死活?当年明超出生,家里需要钱!要是不把你卖给施家,明超要怎么办!”
女人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坐在了凳子上,粗鲁的擦掉了脸上的血迹,冷冷发笑:“你不是明超的姐姐吗?你做出一点牺牲怎么了?要怪就怪你是个女的!这就是你的命!”
“说够了吗?”沈荡的声音,成功让女人得意的表情染上了无措。
女人擦着额头上的血迹的手一顿,颤颤巍巍地放下,色厉内荏,“说说够了又怎么样!”
“我太太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你言辞注意一些,否则我这个人生气了,说不定就直接拿你的宝贝儿子开刀了。”沈荡说到这里,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表情冷冷的:“他要是出门被车撞死了,一定就是因为你不积口德。”
绝非玩笑,纯然威胁。
这些话在别人口中说出来,也许还有夸大的成分。
可是沈荡这个人,戾气太重,以至于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真是叫人不得不信。
“沈太太沈太太我错了,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了,我向你道歉!”女人到底是怕了,一脸恐惧的看着施意,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颤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有话好好说,被伤害他!”
因为刚刚的一番话,施意对女人最后的一点侧脸和怜悯之心,都已经化作了泡影。
她冷下心肠,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说什么,你都要告诉我答案。”
“好好..你问。”女人这次学乖了,不敢再造次。
施意看着她恐惧尚未散去的脸,一字一顿:“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真的是捡来的吗?”
“不是.”女人一边说,一边恐惧的观察着施意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你是我买来的.”
果然,一切都是谎言。
“在哪里?卖给你的人是谁?”施意心中一紧,喉间几乎有血腥气蔓延开来。
女人听出了施意的情绪不对,偷偷的抬头,忐忑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手捏紧,道:“一个陌生人”
“在什么地方?”沈荡冷冷道。
“就是在村子附近,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穿的体面光鲜,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女人认真地回忆着,缓缓道:“我和我男人那时候年轻,结婚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在我们这种乡下,要是没有孩子,指不定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多少风凉话。”
女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个人原本想要把孩子卖给另一户人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心思一变,突然就说把孩子卖给我们了。我不记得是你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她把你抱给我的时候,从你的身上拿走了一块玉佩,上面上面好像写着傅字。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肯定和这个字有什么关系。”
女人说完,见施意没有反应,连忙道:“我是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气氛死寂,施意笑容自嘲。
而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阳光正盛,傅沉舟站在门框内,一双眼睛准确无误的看向施意,皱着眉,低声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