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意心头,一片冰冷。
“你们这些话,就不要在我这里说了,”乔温宁笑得越发灿烂,“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句话,轻易的拉回了二人的注意。
施意心乱如麻,却还是不希望乔温宁再发疯伤害自己,让方淑兰到处哭诉,惊扰了原本就身体不好的蓝晴。
她耐着性子,警告劝解参半,“你最好冷静一些。”
“我很冷静啊,你怎么看出我不冷静?”乔温宁说着话,眼神却渐渐的变得悠远,“施意,我最近总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站在教室门口,让那些抢我书的女生住手。那天的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好漂亮的一张脸,简直像公主。”
乔温宁笑笑,眼角留下两行眼泪,“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要是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就好了。我小时候很胆小,所有人都欺负我,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人。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
实在是很悠久的往事了,施意在脑海中搜刮到了乔温宁所说的片段,模糊失色。
可是无论后来的关系如何不堪,她们曾经,也的确是将对方当做了人生新重要的一部分。
往事唏嘘,一地狼藉,叫人无话可说。
但是乔温宁显然没有被这些情绪影响,她完完全全的沉浸了进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都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很快,我发现你有太多的朋友了。施意,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你?他们都把你当成朋友?我呢...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到商应辞的时候,我就心动了,他满足了我对于男生的一切想象,我真的好喜欢他。可是我也知道,他是你的。我那时从来都没有想着和你抢什么,我觉得只要你真心待我就好了。”
乔温宁说到这里,心口剧烈的起伏,眼泪汹涌,“可是你身边越来越没有我的位置,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比我更让你喜欢,你的朋友越来越多,你甚至为了沈荡责备我。我能抓住的只有商应辞了,我必须要让你为你的愚蠢和无知付出代价,我要得到商应辞,我要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
声色悲凉,带着怆然,“但是我果真是不自量力,商应辞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对付沈荡,监视你的工具。”
乔温宁缓缓闭上眼,带着讽刺,“我当时还以为,他愿意让我监视你,是真的信赖我,将我当做重要的人了。但其实原来我什么都不是,只要你一句不高兴,他就可以让我出国。我没有成为你唯一的朋友,也没有得到商应辞,我就是个可笑的配角!”
“我当初是把你当好朋友的,我也不知道你对商应辞的心思。”施意终于开口,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身边确实有很多朋友,但是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最重要的。”
乔温宁眼睫颤抖,鼻尖一酸,眼泪流得更凶,“可惜啊施意,来不及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说到这里,终于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施意,“这个人间真好啊,只是很可惜,今天之后,与我再无关系。施意,你能走过来抱抱我吗?就像我们以前,关系最好的时候一样。”
施意没有动,皱着眉,听着她没头没尾的话。
乔温宁眼珠子动了动,自嘲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丸。
她将药放进口中的那刻,施意才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
施意错愕的直接站了起来,冲到乔温宁面前想要阻止。
商应辞看见施意起身,才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站起,只是他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乔温宁咳出了一口血,身体从椅子上滑下来。
下一刻,身体跌进了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是施意接住了她。
施意的手触碰到泛滥的血液,忍不住颤抖,“乔温宁,你应该好好接受你的惩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你别想死!”
而商应辞看着这一幕,对一旁的狱警说:“叫医生过来。”
乔温宁没听见,她的眼神迟钝,看着施意,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纤细的刀片,笑容带着讽刺,不知道是对谁的:“你还真的跑过来接住我?施意,你真傻。”
“乔温宁,我劝你别说话。”施意皱眉,抬头看向商应辞,“医生呢?”
“很快就到。”商应辞看着施意手上的血污,“施施,放开她吧。”
他话音落下,乔温宁又吐出一口血。
她越发的捏紧了手中的刀片。
偏偏施意说:“她咳血太严重,不能放开。”
乔温宁不知为何,竟觉得悲凉。
她认命一般,缓缓的松开手,任由刀片掉落在地上。
商应辞第一时间看见了那枚刀片,他看着乔温宁的目光,多了咬牙切齿,“乔温宁!别动心思了,否则死的就是乔家!”
“施意...”乔温宁恍若未闻,唇上都是血,一边哭一边笑,“我差点就杀了你了,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施意缓缓道。
乔温宁的呼吸变得很重,她的喘息就像是破落的风箱,让人听着都觉得揪心。
“施意...施意...”乔温宁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是我....对不起你。”
施意对于乔温宁这个人早已麻木,却也没忍住难言的恻隐。
她不说话,任由乔温宁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
一声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乔温宁吃的药大约是急性毒药,施意看着她孱弱无力的样子,低声道:“来不及了。”
医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窗外的夜色浓沉,施意感受着乔温宁的呼吸一点点虚弱下去,才终于轻声道:“乔温宁,我不能替沈荡原谅你。”
原来这世间,再没有比死亡更彻底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