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拿了许多的果子,为李夜接风庆贺。
李夜在洞外生了一堆火,将野兔架在火上烤,滴着油的烤肉喂饱了母猿身上的小猿,吃货小白拖了一条腿跑到一边去啃。
李夜看着老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可惜我不曾跟师傅学过酿酒,否则这山里许多的野果拿来酿酒那也是极好的。”
老猿他着李夜微笑:“我们得遇小先生已经福份非浅,不能再贪心了。”
小白啃了一条腿,心里高兴,不停地在洞里胡乱蹦跳,看着两人嗷嗷直叫,意思是还不够,要再吃一些。
李夜擦了擦沾上油渍的手,看着它笑道:“别着急,一会烤好了再给你,这些得先给前辈的亲人们吃。”
小白好象听懂了李夜的话,跑到洞口对着外面吼了几声。
李夜看着它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老猿回过头来惊讶看着他,心想这小先生怎么回事,认识的这些日子可没见过他这么豪放。
“小先生,你看我这里的环境如何?”老猿一边帮李夜烤肉,一边问道。
李夜被问的一愣,看着他想都没想就回道:“这地方太好了,有山有水,也不缺少吃的,我只是不明白冬天的时候,你们如何熬得过去?”
老猿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冬天对天山上所有的生灵来说,都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我们也只是在秋天去山上挖一些野薯回来晒干,到了冬天充饥。”
李夜听后,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说道:“我们过些日子去打猎,到时候晒一些肉干,这样到了冬天可以跟前辈分享。”
老猿没想到李夜会这么说,看着他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我帮你。”
李夜站起了身子,面朝石台外的山涧,看着莽莽天山,若有所思。
回过头看着老猿说:“晚辈以后就在瀑布上的山洞修行,夜里我们在上面讲经,平日里我修行时,前辈有兴趣可来切蹉。”
破境的李夜并没有太多惊喜,因为他看见了先生的修行,他的眼光是更远的地方。
在天山只是他人生之中的一场修行。
抛却了此时的欢喜,李夜转过头看了一眼小白,跟老猿弯腰行了一个礼,扭过身子往瀑布的上方走支,今夜他要认真想想,接下来自己面对的修行问题。
领着小白,李夜再次回到了白天破境的石洞,用白天破碎的衣襟仔细地擦去破虚僧人面壁石台上的灰尘,以后他要在这里修行、休息。
他有理由相信,当年的破虚僧人在这里枯坐悟道,最终踏虚而去。自己如果在这里修行一年到二年,也可以让自己的心境、修行更进层楼,踏进至高修行。
轻轻转动着左手指间的戒指,心神往里感应了进去。感觉仿佛进入了一个比家里房间还要大一些的空间,里面堆放着日常生活所需要的锅碗瓢盆,角落里还堆放着几包大米,心道这破虚僧人果真是踏虚而去,不带走这世间的一丝物件。
古色古香的木架上堆放着一些经卷和书籍,还有两个木箱里装着一些没有穿过的粗布僧衣以及几匹不知名的丝布,难道这老和尚也会自己做衣裳?
李夜伸手取了一卷经书,出来打开一看,只见扉页上用黄色的颜料写着《法华经》三个大字,翻开一看,目瞪口呆:
持此一心福,愿求无上道。
我得一切智,尽诸禅定际。
正是自己在山洞石壁
上看见的经文,后经雷劫而化为灰尘。震惊之下,继续向后翻阅读颂:
受持盛者,无出此经。将非机教相扣,并智胜之遗尘。闻而深敬,俱威王之余绩。辄于经首,序而综之。庶得早净六根,仰慈尊之嘉会。速成四德,趣乐土之玄猷......
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得遇老猿,再至此山洞之前见读些无上经文得以破境,后又入洞得到高僧的诸多遗物,每一件莫不是世间难求的宝贝。
心里感怀,又向着石壁上的和影磕了三个头。洞外的月亮已经升起,月光穿过洞口照射在青色的石壁上,斑驳的的身影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有一道浩然正气,混着天山的天地气息缓缓地进入了李夜的身体,润物细无声。
如果李夜此刻脱了衣服来看,就会发现原来在他右臂上的金色莲花,此时已经慢慢地淡去,直至完全隐去。而在他白里透红的背上,隐隐地浮现了一朵金色的莲花,一朵淡金色的三十二瓣莲。
从出生时的九瓣白莲,到后来的十八瓣金色莲,今晚从手臂消失,化成了背后的三十二瓣莲。瘦小的李夜从一点一点完成他在这个世间修行的进化,如同破茧成蝶的那只蚕。
从跟先生修行的那一天起,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要修行佛法,但是佛法却一直跟随着他,就好象是一些生而自知的人,他就属于那种先知先觉的人。
青色石壁上那道斑驳的身影渐渐变淡了一些,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点点隐去。李夜的身体里却多了一道无比充沛的浩然正气。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细想破虚老僧难道将他留在这世间的浩然正气度给了自己不成?如果给先生知道,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后下山要去问一下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
望着洞外的那一轮明白,李夜结跏打坐,五心向天,嘴里开始念颂修行已久的《地藏经》。
若未来世,有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愿、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属分散、或诸横事,多来忤身、睡梦之间,多有惊怖。
......
他今天颂经的声音有些特别,可能是身体融合了破虚僧的浩然正气,从他嘴里吐出的经文声并没有往常那般宏亮,却在今夜穿透了山洞,穿透了洞外的树林,回荡在整个山涧河流之上。
老猿早领着一帮子孙在洞外静候,听见李夜念颂的经文传出后,都面向山洞跪在地上,静心聆听佛法。
小白此时早就跑去了树林边上的乱石堆上,跟着一群灰狼汇合,趴在老狼的身边竖起耳朵听从洞中传来那无比庄严的佛经。
山洞外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平常绝不在一起的狼群、猿群相隔不远,居然相安无事。都是竖起耳朵,安静地聆听从山洞里传来的佛经。
今夜的佛经象是洞外的河水荡漾,波浪里蕴含的力量在月光的神辉里漫延向山洞外的四方,地滋润着守候在洞外的众生。
小白的变化很明显,它一身淡白色的乳毛此时已经褪去,长出了晶莹的白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老狼的的身上也泛着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褪变。
坐在洞外的老猿,脸上尽是泪痕,它已经感觉到身体内的变化,那百年不变的真气已经在佛经的滋润之下如春天的种子,在土壤里开始悄悄地发芽。
如果说刚破境的李夜的修行因为真气不足而不太稳固的话,那么这一刻的他的境界因为破虚僧留下的浩然正气入体,将身体内的在俗世染上混浊之体尽皆洗涤之静。
只留下《无相法身》和《地藏经》加上破虚僧的浩然正气,以及无比纯正的天地之气,构成了他丹田金丹所需要的浩然真气,在十二经脉里缓缓流动,改变他身体的结构。
在风云城里时,先生曾一再交待李夜不要随意突破自己的境界,要他先从自己的心境开始修行。
然后因为大佛寺的老和尚师傅,以及天山上的诸多机缘,再加上此时破虚僧的缘故,让李夜的心境突破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境界,让他修行的境界也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向着更高的境界而去。
李夜继承了先生的衣钵,茶道、琴道、剑道都已经入了门槛。
此刻开始,他将拥有先生所不具备佛法,在这五域中最至精至诚的佛法。
如果说踏虚而去的破虚僧是那遁去的一,李夜晚就是这世间仅有的二。
他因以天山之行可以心无旁骛地修行佛法,以无差异之心至道,二就是分别心,不二就是无分别心,今夜的他踏破世间诸法,直接入道。
佛陀说: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
此时的李夜已经入了道,便不用再花功夫去苦苦寻找那飘渺不定的法门了。
一个缘起法门用得好是功德,用得不好就都是业障,其间万法不二,从胜义谛上讲,并无什么外道与正法之别。
一切差别在于心的差别。对于世间的修行者,苦苦求道就是为了证得一果位,有了分别心,就会生出许多因果。
缘起诸法,于是有了外道、正法,有为、无为,世间、出世间之分别的概念名相。
有了相,便容易着相,一旦着了相,又如何证道。
若是李夜此刻还在世俗间修行,便会一如踏虚而去的破虚僧人,参悟枯禅几百年,也不一定悟道。
倒是如李夜这般,心若明镜,身化莲台,又在破虚僧人的一道浩然正气的催动之下,得入跨入无上的证道,向着那:“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的境界而去。
洞外的狼群已经散去,老猿也领着子子孙孙回到了瀑布下的山洞。
天山的月亮,静静地挂在半空,无边的神辉照耀她眷顾的这遍土地。
小白也回到了洞里,趴在李夜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发生了褪变的它,此刻需要安静地休息,以填满它消耗掉的体内真气。
打坐在地的李夜在颂完二遍《地藏经》中,入了定,此时的他正在体验那种不增不减,
不死不灭的奇妙。
今夜他的境界没有丝毫地增加,身体内的丹元也没有因为念颂了二个时辰的经文而减少。
体内的丹元合着天空中月亮的神辉,在十二正经、任督二脉中穿流不息,汇成了一个圆圈,在体里回旋流动,如江河之流水,生生不息。
每回念颂完二遍《地藏经》后,他都是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明。然后这一刻的他竟然感觉不到倦意,继续保持着入定的状态,五心向天,物我两忘。
月光照在他打坐前的青石地上,反射在他微微灰黑的脸庞上,透着明亮。
将要入睡的小白,抬起头望了望洞外的月光,又回过头看着入定的李夜,低低地呜呜了几声,它也奇怪,为何今夜的李夜念完了佛经的李夜,竟然不如往常那般倒头便睡。
天将破晓之时,洞外的地上飘荡过二道灰影,留下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