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斥候来报前军挫败时,高安仁直接被搞蒙了。
那可是五十名甲骑啊!
带兵的可是沙场宿将乌野啊!
怎么就败了?!
宋军有水军,已经全军过河了?
可是也不对啊,宋军如果全军过河,乌野也不是傻子,那会用五十骑正面去打?
又或者是,宋军只是少量部队,让乌野以为有机可乘,然而却没想到宋军战力惊人,竟然用这少量先头部队就野战打败五十甲骑了?
无论哪种可能都很可怕!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金军距沭河只不到五里,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接到这种离谱的消息,让高安仁是进是退?
不过还好,金军全是骑兵,乌野几乎紧跟着军使跑了回来。
简单的将经过听了一遍后——其实也不用说,高安仁看他们这一副泥猴的模样,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高安仁与乌野迅速下定决心,就地将部队展开,歇息片刻后,再列阵进军。
这也是寻常办法,前锋确定敌军位置与多少后,中军自然要开始列阵迎敌,若是一窝蜂的去打遭遇战,那不就成添油战术了吗?
不过这也大大的耽搁了时间。
没有了金军的干扰,宋军很快就在沭河上立起了两座浮桥。
魏胜没有耽搁,直接率千余战兵渡河,将忠义军节度使魏字大旗插在了沭河北岸。
与刘淮和董成不同,魏胜早就将海州等地的地形摸熟,只是扫了周遭一眼,立即就选好了决战地。
“张青,带你本部二百人,去北边一里处的小丘,列阵护住本阵右翼。”
张青拱手应诺,心底长舒一口气。
宋军面向北方列阵,右翼紧挨着那一大片芦苇荡,防守压力会小许多。
除非金军能饶一大圈绕过宋军左翼,否则张青所部只用一面对敌即可。
这么看来,魏胜不会拿他去垫刀头了。
不怪张青这么想,拿客军当炮灰、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属实是宋军的传统艺能,张青在刘光世军中厮混的这些年早就听说过——甚至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比如当年靖康之变后,决定关中归属的富平之战,刘锜率泾源军跟完颜兀术拼命,刘锡为了保存本部,硬是按兵不动。
须知道,刘锡可是刘锜的亲哥啊!
“董成,你带你的人马,去左翼,多扎长枪大盾,五十神臂弩手也全都给你。待中军进攻时,再缓缓跟上,记住,你部不求杀伤,左翼不溃,你就是大功一件!”
董成躬身应诺。
随即,宋军抛弃了刚刚成型的营寨,蜂拥而出,向着一里外的小丘抢去。
说是小丘,其实也只是个缓坡而已,大约只在地面上有个弧度,二三十步才有一米落差,但这一米左右的落差就足以发挥重大作用了。
当宋军踏上小丘,并草草列出阵型后,三里外的金军也开始了动作。
先是游骑尽出,到宋军阵前骚扰侦查,并试图找出宋军的侦骑并杀掉。
然而金军找了许久之后,终于确定了。
宋军就没有骑兵。
“妹有骑兵?”高安仁一张口就发现,因为一上午全靠吼来下令,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所以赶紧灌了几口水,再次看向探骑询问:“宋军真的没有骑兵?”
“确实!他们连游骑都没有,只有千把步兵结成的阵型。”
“试了试没有?”
“试了。”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探骑头上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中,他有心想擦一下,却因为‘战时不得去甲’的军令而不敢脱去头盔,只能不断的用手指擦着眉毛。
“俺们先去的东边,但宋狗右翼紧靠芦苇荡,俺们试着进去看了看,全是烂泥岔子,别说骑马,行人都很难。芦苇长得很高,进去之后互相看不着人影,俺有心多派几人再绕一下,却又觉得进去之后只会让军士离散,也就息了念想。”
高安仁点头以示赞同。
探骑的处理方式没有一点问题,既然进入芦苇荡中的金军无法维持编制,那么宋军同样也不可能在其中维持编制。
到时候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别说突袭了,不自溃就算是好的,何苦来哉。
高安仁没想到的是,昨夜就有二百宋骑摸了进去,更没想到的是,芦苇荡中竟然有干燥平整的空地可作屯兵。
同样,高安仁也没想到,他这一失察,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隐患。
探骑又擦了把汗,向西指了指:“俺们随后又往宋狗左翼绕了一下,刚刚接近百步就是一轮弩矢,张大瓜的马都被射死了,摔伤了腿,被俺们拖回来了。”
“神臂弩……”高安仁狞笑一声:“宋狗就是这般,论小聪明有许多,大智慧却一点也无,咱们的硬弓临阵也不过三发,神臂弩也就是一轮罢了,济得何事?但只要一接战,宋狗自会溃败!”
高安仁说话声音很大,不止是说给探骑,更是说给周围的都头、队将们听的。
见周遭兵将纷纷点头称是,高安仁直接下令:“高冲,等会儿你带人在中军打头阵,射一轮箭就直接冲杀。
高八,高十二,你们分在左右两翼,跟着高冲的将旗前压。
乌野,你带上一个谋克甲骑,从北边绕到宋狗左翼,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俺带另一个谋克压阵,宋狗一乱,俺就亲自从中军压过去!”
“诸位,此战不仅仅关乎俺们父子的项上人头,更关乎尔等之富贵,若宋狗杀到海州,你们还能过予取予夺的逍遥日子吗?敢退者,不止是俺的生死大敌,更是你们的仇人!”
“诸位,随俺一齐,踏平宋狗!”
“喏!”
轰然应诺声中,各个都头、队将各回本阵指挥军队,随着中军的高字大旗前指,金军伴着鼓声,向宋军压来。
抛去掉队的,金军共计一千二百余步卒,在二百甲骑的压阵下滚滚向前。
虽然这点人马在即将开始的宋金大战中连个浪花都算不上,可在海州这种兵力空虚的地方,已经足以决定一州一县的归属了。
战争,以一种仓促却又理所当然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