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玹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句以毒攻毒,堂下一片哗然。
明镜高悬匾下,许友仁都被贾玹气笑了,狠狠把惊堂木一拍,“堂下,老实回话,什么以毒攻毒,简直荒谬!”
大堂外旁听众人也纷纷指责贾玹,称贾玹所谓的以毒攻毒就是胡言乱语。
还有人叫嚣着,再弄一碗发霉的小柴胡汤来,让贾玹当场表演一个以毒攻毒。
“贾玹,你因不忿金钱氏强灌你良药,因而欧杀人命,你就认罪吧!”
许友仁探出身子,恶狠狠的盯着贾玹,话语里先给那碗小柴胡汤定了性!
——良药!
在许友仁看来,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贾玹想不认罪也不成了。
贾玹没有纠结良药、毒药的问题,现在肯定是死无对证。
贾玹昨日能搀扶着贾母,暗自以老太太为人质,走出宁国府已经是滔天之幸!
哪里还有机会去把那碗药的药渣带走,带走对方也不能认,还会说是贾玹造假。
一时间贾玹成了全民公敌,被一众人指着口诛笔伐。
许友仁并不制止,只是令众人发泄情绪,片刻之后,许友仁才制止了众人。
许友仁一声冷喝:“堂下,你可认罪?”
一时间堂下一片寂静,大堂外旁听民众也觉得贾玹没有丝毫辩解之处。
就在这时,贾玹轻飘飘的开口了,“小子想请问府尊大人,我若不想吃药,金钱氏凭什么能令人按着我,强行给我灌药?”
“自然是府中老嬷嬷担心幼主病体了!”
许友仁袍袖一甩,“少年人不知老人好意,却挟恨报复,当真是狼心狗肺!”
贾玹朗声道:“那我倒要问问,大乾帝都,神京城中,哪家的下人,可以强行摁着主人灌药的?”
贾玹转向大堂门口,语气更加激昂,高声问道:
“小子也想问问京兆府的父老们,你们家中若是请了下人,可能让吓人强行按着你家子侄,把滚烫的药汁灌下去吗?”
许友仁听到贾玹的话顿时语塞,堂下很多人已经代入贾玹描述的场景,旋即脸上晦涩难明。
“不能,决计不能!这是以奴欺主!倒反乾坤!”
有穿着青衫直裰的士子振臂急呼。
此君家贫,用不起仆役,但是,不代表他不维护大乾三纲五常的礼法。
有人也大声慷慨陈词,“吃药这种事情,主人可以不喝,奴仆绝不可强灌!就如唐肃宗与李辅国故事……”
这是也是理智一点的,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显然还是顾忌着什么。
现在整个神京城中,谁家仆役最多,显然是住在皇城里的那位。
若是他也与贾玹一个遭遇,你猜神京城会如何?
血流漂橹……
也有人更是直接点出了危害,“若是准许奴仆强灌主人药物,天知道有多少主家会被毒杀身亡!”
这位身形佝偻,长得挺大个个子却站不直,虽然穿着平民装束,但看那架势,也是某权贵之家的管事之流,最是知道仆役对主人的真实感情。
毕竟,哪家主人不骂人?
哪家仆役不挨揍?
便是连贾家这种据说对仆役极好的积善人家还经常打骂仆人,还动不动就要把人发卖出去!
这位发言者不像是在为贾玹叫屈,倒像是在向主家表忠心。
这是聪明的。
“老天爷哎,谁说仆人敢给主家灌药了?那还不是为了主家好?”
也有情商、智商双低的人士开口,只一开口,便是他身畔的主家都忍不了了。
“彼其娘之,陈平安,你就是想毒害你家老爷我吧!且看老爷我打死你这个以奴欺主的刁奴!”
……
贾玹只是两句话,就让京兆府门口一片混乱。
在板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之前,没人觉得会痛!
可问题是,整个大乾帝都神京城,人口分布占比中,固然有不少在豪门世家充当下人的仆役,也有许多世家主人、许多用得起仆役的士子。
归根到底,掌握权势的,还是使用仆役的权贵阶层,而非某些世家豪奴!
贾玹几句话,就把事涉自己的小问题,上升到了影响大乾架构稳定的普世价值观。
一时间许友仁坐在堂上,急切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贾玹转过身来,好笑的看着许友仁,高声问道:
“许大人,您也听到了,金钱氏以奴欺主,玹奋起反击,赵四家的以利剑杀我,反被我以烛台击倒杀之,整个过程就是如此,请问玹有何罪?”
贾玹的话更是让刚刚引起共鸣的众人再次哗然。
一个奴仆以利剑刺杀家中幼主,而幼主反击的却是烛台……
你跟我说幼主杀人有罪,为何不先问问为何仆人手拿兵刃?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郎君!”
许友仁只是两个呼吸间就冷静下来,决不能在以奴欺主这件事儿上搅合,当真是越搅合越乱。
盖因此时掌权者没有一个能够容忍奴仆强行给自己灌药的,就如皇帝,都怕被太监、宫女强行喂了仙丹早登极乐。
……
“贾玹竖子,莫要得意!”
许友仁从案几上拿起两张文书,“贾玹,你来看,这是什么?”
贾玹刚扫了一眼,许友仁就命衙役将文书展开,拿给堂下众人看。
“这竟然是金钱氏一家和赵四一家的脱籍文书?”
有士子看了之后念叨着,“如此说来,金钱氏和赵四家的,竟然不是宁国府的奴仆,而是如我等一般的平民?”
一时间墙头草再次摇摆,只是这一次,却是偏向了许友仁,盖因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平民。
“不错,若非金钱氏和赵四家的乃是良民,本府又何必不懂人情事故,非要将贾玹诓至此处审讯?直接派人到宁、荣府上罚钱岂不便宜?”
许友仁捻须微笑,一副智谋得逞的模样。
“老父母果然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不畏强权,堪称士林典范!”
一句夸赞的话让许友仁面色凝滞,盖因此话竟是贾玹所发。
“堂下,莫要冷嘲热讽,不要以为本官不敢对你动刑!”
贾玹不屑轻笑,“府尹大人果然好手段,屈打成招也随你,便是把玹打死在这公堂上也随你,贾玹只想问大人一个问题,为何这脱籍文书上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