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命被捏着,正常人都会听话。
杨肖只是粗鄙,又不是傻,立刻放松身体表示顺从,然后静静等着身边两个女人被堵上嘴,拉到一旁。
伍琼很满意他这合作的态度,“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懂?”
彻底清醒过来的杨肖,急忙点头,他此时大致明白过来,眼前这些人并非鬼怪,虽然衣甲怪模怪样从未见过,但应该就是官军。
也不知道官军是长了翅膀还是会土遁,怎么就突然在自己身边冒出来。
杨肖心中泛着嘀咕,不过伍琼移开手后,他依旧紧紧闭着嘴,没有任何耍花招的想法。
当然,此时基本大局已定,伍琼也不担心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与此同时,其他队员也在另外两个大帐行动着。
这两个大帐都是杨肖的亲信,也是各级大小头目,可惜都没有任何军事意识,居然全部喝得酩酊大醉。
他们横七竖八挤在帐中呼呼大睡,大多数被捆住后仍然做着梦,也有十几个惊醒过来的,很快就被割断了喉咙。
所以说有时候警惕性高也未必是好事,彻底躺平的反倒得以苟活。
这个过程里,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动静,附近竹寮里也有些人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朝三个大帐张望。
他们发现,火光摇曳明暗不定之中,鬼魅般的朦胧黑影四处晃动,空气里隐隐飘来血腥气,于是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嘈杂声四起。
但很快就见杨肖从帐中出来,朝四周大骂,“靠杯啊……嚎杯嚎母!哪个再吵,就割了舌头喂狗……”
一通骂过后,四周就渐渐静了下来。
虽然都知道大帐发生了大事,却又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加上杨肖这个老大还活蹦乱跳的,积威之下大家都只能默默胡思乱想。
杨肖随即回到帐中,一脸恭顺地笑着,向伍琼轻声说道,“将军放心,有小人镇着,他们都会乖乖的,生不出乱子。”
伍琼知道他是在强调自己的价值,也不以为意,“你也放心,你的脑袋不值钱,只要按我的吩咐把事办好,我会在燕王殿下面前保你一命。”
“谢谢将军活命之恩,小人一定将功折罪……”杨肖忙不迭表忠。
刚才,伍琼单手把他提起,就像拈灯芯一样轻松,如此神力让他不敢再生丝毫妄念,愈发老实起来。
“好了,少说废话,现在去其他两帐,把你的亲信安抚好,也算是救他们一命……天明后,再让人去把其他三面的头目都招来……”
让匪首亲自策反自己手下,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好法子。
在明白处境之后,这些头目只能接受事实,然后被一起押着去说服底下的中坚力量,也就是住在竹寮中的那五百多个矿工骨干。
这些矿工听到头目们已经接受了朝廷招安,也不算很意外,毕竟造反受招安在宋代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只要朝廷不追究他们的罪责,以后还能吃饱饭,他们也没有什么强烈反对的心思,有个别表现异议的,那也只是找死罢了。
至于外围那些百姓本就是裹挟来的附庸,所有粮食又都被骨干匪贼所掌控,所以只会随波逐流。
整个“大营”到处响着悉悉索索的低声议论,却基本处于一种平静,仰或说是麻木。
形势完全大好,只等天明后再处理好分散在其他三面的匪贼,那便大功告成了!
到了这个时候,伍琼甚至觉得有些梦幻。
原本是打算袭杀匪贼这些头目制造混乱的,即便成功也免不了一番恶战,毕竟就算是被一万多头猪围住,恐怕也没法全身而退。
哪想得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匪贼头脑,进而能控制匪贼全军,也就将古田范围的乱事完全平定了。
正感慨着,两名队员提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进来,往地上一丢。
“伍头,这人应该就是杨肖说的田先生,在他小帐里还有个被糟蹋得只剩一口气的小娘子,看起来连十岁都不到,真他娘的丧尽天良……”
伍琼一听就黑了脸,忍住将其一脚踩死的冲动,收着力气踢了两下,却仍旧不见其醒来。
呵,都这地步了还装睡!?
伍琼差点被气笑,“谁尿黄,滋醒他!”
田先生的身子一抖,眼皮动了几下,却继续顽强的闭着。
“我来!”
一名队员掏出水枪就射,浇得田先生满头满脸,大帐中瞬间骚气冲天,其他人纷纷捂住鼻子。
“马六,你小子这火气也太大了吧,等回去赶紧找军医开个方子……”
“啧啧…开方子都未必管用,还得娶媳妇才治得好。”
“也是哈,军医院一堆能看不能碰的小娘子,去一趟怕是更上火哦。”
“之前想着,这趟任务多半得挂点彩,到时候能在军医院躺几天,说不定就把媳妇问题解决了,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嘁,就算去了,你难道还敢乱伸爪子?军法可不是摆样子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军法是规定咱不能骚扰人家护士,可没说不允许两厢情愿啊,咱这一表人才又立军功,就不信没有小娘子动心。”
“就你小子花花肠子多,话说回来,俺好像听说殿下打算给立了大功的将士发媳妇呢。”
“这是哪来的谣言,听着就不靠谱,殿下自己都还没成婚呢,哪里顾得上操心咱们。”
“你还别不信,伍头,你常在殿下身边,你告诉大伙有没有这事。”
四五个队员一通瞎聊,看似不着调,其实只是在放松之前太过紧绷的神经。
不管再怎么看不起匪贼,再怎么自信,但战场上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所以真正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得打起十二分小心。
伍琼能成为特勤队队长,不只因为他是燕王亲信,也不仅仅是天生神力武艺超群,还因为跟着赵孟启学到了不少东西,这张弛之道自然是懂的,所以才没有阻止大家胡扯。
见问题丢到自己头上,也只是笑笑,“有是有这么回事,但女人又不是物件,哪有用发的道理,具体的回去再和你们说,反正有殿下在,这些事咱们其实不必太操心,多想想怎么立功才是正经。”
听了这话,大伙都笑开了花,也很快就收起了松散的心态。
马六抖了抖枪,收了起来,“嚯!这都不醒!?属乌龟的吧。”
伍琼皱起眉,故作不耐,“既然醒不来,那也没什么用了,把他拖出去剐了……”
话音未落,地上的田先生就再也忍不住了,诈尸一般的坐了起来,剧烈咳嗽着。
“咳…嗬……咳咳……呸!呸呸!……有辱斯文!……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腌臜泼才…竟敢如此欺辱堂堂进士,还有天理?还有王……”
伍琼拎起刀鞘扇在田先生脸上,“进士!?那懂不懂什么叫做人为刀俎你为鱼肉?”
一口血水混着几颗断牙从田先生口中喷出,剧痛之下脑子一片发懵,却又不敢再大声嚎叫,只能捂着脸期期艾艾。
伍琼抽刀出鞘,“现在我问你答,但有迟疑或不实,便斩你一根指头,听懂了么。”
田先生颤抖着拼命点头,“懂了懂了。”
“姓名!”
“田真子。”
“年龄?”
“三十有四。”
“籍贯?”
“泉州晋江县。”
“这次乱事的主谋有谁?”
田真子愣住,伍琼手起刀落,精准的切下他一个尾指。
他疼得打滚,口中哀求,“这个我不能说,杀了我也不能说,不然我全家上下几十口都会没命……”
“呵呵,谋乱造反这诛九族的大罪你都不怕,却怕被同党杀你家人?看来朝廷对你们这些文人太过宽厚,你们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
伍琼语气中满是鄙夷,再次举起了刀。
“等等!等等!”田真子赶忙求饶,“你可以问其他的啊,只要和我家人无关,我保证如实回答。”
伍琼想了想,慢慢放下刀,“那古田县的同党总能说吧。”
“有建东乡濑溪里的汪家,我这些日子就是住在他家,还有崇礼里的郑家李家,元和乡安民里的林家,青田乡安乐里的张家,长安里的黄家……”
田真子报出一长串的名单,简直要把古田县的乡绅一网打尽。
但伍琼感觉这家伙是在耍花样,估计除了那个汪家确凿无疑外,其他未必可信,约莫是想把所有人拉下水,使燕王投鼠忌器吧。
意识到田真子的狡猾后,伍琼决定不再审问,到时候把他交给皇城司或者军情司比较稳妥一点。
“给他止一下血,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
随即伍琼拿出纸笔,写了封短信,“去向张益通报一下情况,再让他派人把这封信交给正在路上的幺零幺团。”
他这是想让幺零幺团分兵去处理汪家,一来免得汪家发觉不妙后逃窜什么的,二来也算是分点功劳给他们。
张益带着十几个斥候待在离着贼军大营不远处,以便接应,可等了老半天,却没看到预想中的情况发生,正十分纳闷忐忑。
当接到伍琼的通报时,他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身旁属下的大腿。
“嘶……队长你掐我作甚!?”
“会痛?原来不是做梦啊?……三十人,降服了一支万人匪军!?……还不伤一兵一卒!?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