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成婚,三日回门。
设此宴饮,请苏家姑爷。
吃饭时,新郎新娘向父母敬酒,饭罢聊聊天听教诲,此为风俗起源于上古,此为——“归宁”。
饭桌之上,一切都在顺理成章地进行。
直到敬酒……
翠翠在苏尧的身后,乖巧的站在后面等候着自己小姐。
在座的只有翠翠见识过苏尧饮下一杯是什么德行的。
眼看着小姐拿起酒杯,翠翠才意识到会出大问题。
“小姐……小姐……”
翠翠喊了几声并没有什么效果,苏尧和游年已经起身。
“游将军……”翠翠喊了句。
游年稍微侧了下头注意到了翠翠。
翠翠招招手,游年走近。
“何事。”游年问。
“是我家小姐,”翠翠低着头小声同游年说,“我家小姐不胜酒力,昨日就是酒力差喝的醉了。”
“好,我知道了,”游年点点头回答。
“具体几杯?”游年问。
怯生生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翠翠有些难为情,说着:“一……半杯。”
“半杯?”游年瞪大眼睛。
游年又补充问:“昨天她喝成那样东倒西歪,早上还有些醉醺醺,就只喝了半杯?”
“嗯!”
嘴巴抿着眼睛一闭,翠翠艰难又肯定地点着头。
“好的……”接收到信息,游年回到苏尧身边。
将白水倒入杯里握在手心。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游年的手靠近些苏尧的酒杯。
暗处,将两盏酒杯调换。
苏尧并未注意。
“爹爹,阿尧敬您。”
双手捧一盏酒杯,苏尧敬酒。
苏父眼睛笑眯眯看着自家宝贝女儿。
“好,我的乖女儿,好。”
话罢,苏报一饮而尽杯中酒。
双手一前一后,将酒轻轻贴近嘴巴。
“这就倒是怪了?怎么没有味道?”苏尧发现不对,心里想着。
轻轻抿一口。
“这分明就是白水!”苏尧心里确定。
再微微转头看看旁边的游年。
苏尧意识到了,在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视线躲避开。
“果然是……”苏尧心想。
游年此番为之是担心苏尧喝醉。
可苏尧本就打算是要醉的……
本来想的,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悄悄撒掉。
而这游年有心换了凉白开。送上门的机会也省去了苏尧再搞小动作。
接下来就是酝酿一下演技——装醉。
从游年身边拿过翠翠特意送上的酒壶,左手拿盅右手握盏。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说到,“人生在世记恩情,父母恩情似海深。那第一杯敬爹爹母亲养育恩。”
又把手里的酒杯重新添满:“阿尧还有一杯。敬哥哥嫂嫂,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再拿酒杯,再满酒水。
苏尧这第三杯转身,面对着夫君游年。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话了,苏尧朝着游年轻轻一笑。
苏尧并未讲出后半句,此刻的她只是觉得要饮酒,得要说些什么的为好。挨个敬酒正巧轮到了游年。
苏尧只是想,面对夫君该是情话来得好。
“山无陵江水为竭”便好了,可后半句的情却过有明显。如此表白,面对游年苏尧并说不出口。
随后将酒一饮而尽。苏尧假借这醉酒的模样缓慢坐下身,瘫倒在桌。
游年不知这阿尧是何意,也并未明白这轻轻一笑。
至于那轻轻一笑……
并无何意,只是苏尧觉得第一次对着男生说情话感到奇怪了罢了。
这样一闹,在众人看来,苏尧是昏睡了过去。
趴在桌子上的苏尧捏着鼻子悄悄憋气,憋红了脸装的便更像些了。
游年靠近搀扶,苏尧赶忙撒开捏着鼻子的手指透红了脸。
“没事吧……”
游年欲要扶起来苏尧,问着。
此刻的游年是不明所以。
他当然知道苏尧是装的,只是不知道这姑娘又要搞哪一出。
看看苏尧酒杯底下剩的一点水,顺手将酒杯倒了过来。
原先最后一点剩下的白水也被游年顺手处理掉了。
“苏大人……”游年看向苏报,搀扶着苏尧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对,游年紧急改了口:“岳父……”
“先扶阿尧回去吧,我这小女儿确实不善饮酒。”
苏报点点头回应游年。
“好。”游年说。
扶着苏尧的肩膀,两人走了没几步。
经过坐下下面的苏行迟的位子时,苏尧睁开眼睛眨了两下。
对上苏尧的眼神,苏尧完全清醒着。看这情形,苏行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我来吧,游将军。”
苏行迟站起身拦住游年和苏尧的去路。
苏行迟站起来,游年也大概明白了苏尧搞这一出的目的——她和苏行迟有话要说,单独说。
本就无意打扰他二人,游年对苏行迟苏尧的事情本就不感兴趣。
但是出于人夫的礼貌,游年想着推迟一个回合。
“兄长,还是我来照料阿尧……”
“游将军,留下吧。”苏报开口说。
“有些事还想劳烦,询问一下将军。”
苏行迟刚巧接过游年手里的苏尧。
“喝醉”的苏尧很自觉地将重心偏移到苏行迟身上。
“岳父说笑了,何来请字一说。”游年双手抱拳微微俯下身回答。
苏报起身,走至游年身旁。
苏行迟扶着苏尧往后撤了一步。
“那将军,请。”苏报说。
“您请。”游年说。
二人本要前往书房。苏报又不放心苏尧回头看了一眼。
苏行迟反应倒是快,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尧的。”
苏报这才放心离开,游年跟着。
甩开众人,被苏行迟搀扶着假装倒在怀里的苏尧悄悄睁开一只眼。
看四周无人,苏行迟拍拍苏尧肩膀。
“人都走啦!”苏行迟说。
苏尧睁开眼睛,四下确实无人。
从苏行迟身上弹了起来,苏尧走到前面,说道:“三哥哥,我认识路!”
苏行迟眯眯眼睛笑一笑:“好,那你来带路。”
“嗯!”
“游年将军。”苏报声音低沉。
走进书房之后,同苏行迟一样的做派。苏报也是将所有多余的人撤离开来。
书房之中,苏报留下游年与自己在内。
除此之外,便只剩了书房门外把守的一位紫色衣衫护卫。
进门之后苏报一直背对游年,苏报并未转身。
“岳父。”
游年抱拳弯腰行礼。
过了有半柱香,苏报转身。
“我猜你答应迎娶阿尧,并非只是先帝遗召那么简单吧。”
苏报转过身,眼神从下而上袭来。直至看到了游年的眼睛,苏报紧紧盯着。
游年没有说话,只是那放松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的严肃。
“你想借助我在朝中势力,壮大自己的实力。你想我为帝王做官,想让我归顺朝堂下。”
苏报试图一语点破游年的心思。
游年仍旧没有讲话,端正的站在原处。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苏报说。
“是。”游年说。
“是?”
苏报哼笑一声。他没想到这游年竟如此坦诚。
“当初我娶阿尧的确不只是因为先帝遗照。”书房内,二人静了许久。
半柱香过去,游年开口说:“苏家是前朝老臣,如若您不淡出官场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论您何时重返官场,朝中许多人定会以您马首是瞻。”
“游年不才,确实有意接近于您,接近于您的女儿。”游年接着说道,“当初确实是为您势力来的,如今我仍不否认!合适的位置上就该是那合适之人!若是朝廷动乱不安,那么于百姓而言绝非不是什么好事!我必要阻止!”
“哼……凭你如何阻止!”
苏报冷笑一声,只觉得游年荒谬。
“所以我在拉拢苏将军啊。”
气势上并不输,谁都没想到游年说得如此直接。
“你很敢说。”
“因为游年知道,您为君子。”
“君子。”苏报重复了一边游年的话。
这是游年评价里的苏报,苏将军。
游年再次躬下腰行礼。
礼罢起身。
“于阿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告知在下是失忆。”游年接着说,“我游年向苏大人保证,只要我游年在,定会护阿尧周全!”
“好,”苏报说,“我信你。”
苏报向游年走近一步,手搭在游年肩膀之上,说:“既结夫妻,护我的阿尧,你本该如此!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一定会帮你,你要明白……”
游年说:“游年知苏大人不涉朝堂。晚辈已有谋划,只愿大人莫要助叛臣远道义便好。”
这话并不中听,可是游年还是直接点明了自己的心思。
苏报露出笑容。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苏报欣赏游年的坦诚。
苏报说:“小将军够直白,不似小人般阴招尽用。少年郎果真坦荡。”
苏报的话外之意是嘲讽三皇子绑苏尧一举。
可这是偏偏正是面前游年所为。
苏大人不知。
听到苏报的话,游年露出一丝心虚,可很快便将这心虚之意掩饰。
“我虽不愿进宫,可朝中仍有人心所向于我。”苏报说道。
“既将军愿善待家女,我苏报便不会拦你行事。”苏报接着说,“但,凡事不可威胁苏尧安危!”
“苏大人请放心。”游年回答苏报的话,“苏大人愿将阿尧嫁与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游年说:“安国之将军不会置身事外,作乱者我必平之!可此番,朝中定会有人将苏游二家划入同一阵营。阿尧虽未入后宫,您亦是未入朝堂,可猜忌您已是陛下阵营之人定是有的。”
“既在外人看来苏家已经将要置身纷争边缘地且偏向陛下了……这是因游年所导致,再者我与阿尧,既是夫妻。
“在下必护之!”游年说。
“好!”
苏报欣慰的笑着,拍着游年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