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盟主大会”的第一日顺利结束。各大门派的武林人士暂住在持剑使府上,相互之间倒也没起什么冲突,睡得还算安稳。
而在中阳城外的一间小屋里,“摘星君子”陈大空就没有那么好的睡眠质量了。每当他想合上眼,身上的伤口就开始抽痛。
他怀疑那老尼姑用了毒,或者直接把一道气劲钉在了自己体内。但无论是刮骨服药,还是用内力温养,那伤口都始终没有好转——反而在一次次的折腾中,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
除了疼痛之外,影响他睡眠的还有担忧。那个神秘的组织者表示,他们撒出去的人并没有找到那老尼姑的尸体,还死了好几个。
然后,整个菩提院的尼姑就突然消失了。再冒出来的时候,便有个尼姑成了持剑使的女儿。
陈大空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只是为了一大笔钱才接受了那个围杀任务,本来觉得是场江湖仇杀,怎么如今却像是卷入了一场阴谋呢?
他又想起了今天正在举办的“盟主大会”,正是那个持剑使之女的提议。
她到底想做什么?当上武林盟主后,再来追杀自己这些人吗?那个老尼姑又在哪,还余下几分实力?
如果老尼姑活过来,小尼姑又当上武林盟主,那个组织者会不会直接来灭口?
如果朝廷回来了,自己会不会跟“谋害持剑使”扯上关系?
陈大空想到这儿,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
自己应该逃跑。他暗道。他虽然受了伤,却也能试着翻过大山。或者去奔马原避难。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贪财——不止是老尼姑这件事,还有收徒。若不是自己非要收一个富有的徒弟,怎么会被独自丢在家中。要是收了个忠实的,至少还能让徒弟带自己离开。
“逃跑”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驱散。陈大空在屋内踱步几圈,终于咬咬牙,收拾起行李。
穴位图要带走,还有练习点穴的小木偶。这是看家本事。
金子要带走,还有平日藏下的珠宝。不然自己可就白折腾了。
暗器也得多带些,可以保命。
最后是食物。这个可以少装一点,他觉得以自己的武功,找点吃的应该不难。
……
夜渐浓。
不见星月,鸦雀无声。
陈大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但是那年久失修的门轴还是发出嘶哑的响声。
他紧张地左右扫视,确认四下无人后,才钻入漆黑的林子里。
不太对劲。
似乎有微弱的动静在身后响起。
“谁?”陈大空厉声喝问。
无人回应。
“居然看走眼了。真是老啦,整天自己吓自己。”他出声自嘲道,于是低下头,作势要继续赶路。
接着回身一甩!
十几道不同样式的暗器如骤雨般打去!
他可是“摘星君子”,一等一的好手!别的方面问题再大,敏锐的直觉也不会出错!
然而暗器全部没入黑暗中。静静的,没有一点回响。好似丢进了深渊。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陈大空心生疑惑,他不相信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但他的视力确实大不如前。夜间出去,仅能瞧见模糊的影子。判断危机全凭经验。
于是他又扔了几枚暗器,还是没动静。只有那树影憧憧。
陈大空想转身离开,可又始终不太安心。
他想知道那个方向到底有没有东西。
就看一眼——或许是兔子什么的。自己只是太紧张,并不是老了。
他放轻步子,一点一点挪过去。
冷风入林,哗哗作响。
伸出手,扒开灌木丛的叶子。
一双拳突然出现!
陈大空飞身后跃,足踏星辰!
拳劲擦过他的小腿,留下火燎般的疼痛。
他并没查看伤势,而是转身就跑,倏忽间便到了十几步开外。
无论那灌木里躲着什么,都追不上他“摘星君子”……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
但是,那名尼姑留下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越是提气,伤口就越痛,双腿也开始发软。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陈大空已经开始咳血。那个隐约的身影仍是远远地缀在身后。
再跑下去,自己恐怕会活活累死。他心中发慌。可是直接对上的话……那人可是硬接了自己十几道暗器,却一声不吭。
不管了,拼上一把!
在路过一片地动留下的废墟时,陈大空终于做出决定。
他落入其中,接着躲到了一面石墙的后面,手里扣住一根破甲锥。
无论那人有怎样的护体手段,只要近身来上一锥,便可让其破功。
但是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从没有任何人追在他身后。
这次陈大空抑制住了好奇,没有再冒头。他只是抚在那根钢锥上,手心冒汗。
他要和追杀者比一比,谁先耐不住性子。
“轰隆!”
一只手突然砸碎石墙,直接捶在陈大空的背上!
他及时前扑卸力,但脊椎还是有种将要断裂的感觉。
那只手的主人自然是秦九。
她在擂台上听过陈大空的名字后,就一直记在心里。现在夜色已深,终于可以出来寻他,又怎会轻易放走?
作为一个传奇级的佣兵,她太清楚什么位置适合偷袭了。于是一拳挥出去,果然砸中。
而那陈大空挨了这么一下,回身再扔出破甲锥时已经散了力气,只是扎在秦九的身上,然后被结实的肌肉阻住。
他不甘心,又是十几道暗器掷出。
但秦九只是抬起手臂。一只环住眼睛和耳朵,一只遮住脖颈。然后任暗器如流水般打在身上。
“呵……呵……咳。你**的,是什么怪物?”陈大空气喘吁吁。“我认输。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说嗜财如命的摘星君子身受重伤,当然要来看望看望,以免你身死道消,让多年来积攒的宝物蒙了尘。”秦九却没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行。我认栽。”陈大空沉默半晌,终于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且过来取吧。”
“扔过来。”
“我就会这么几手暗器。但是你这般强壮,怕近我身?”陈大空嘴上抱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取下一袋财宝,抛了出去。
或许这财宝太沉,或许他伤得太重。总之那袋东西只落在他身前几步的位置。
然后他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藏任何暗器。
秦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近。接着慢慢弯下腰,拾起那只袋子。
而后陈大空突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