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公园，胜记。
这家湖畔公园旁的老字号餐饮店里，卫明坐在餐桌旁无聊的到处打量着。
马路对面依然是鳞次栉比的旧楼群，那栋京基大楼现在还没有动工，不过因为此地距离金光华还挺近的，外加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所以路上看到的行人也不算少。
看了两眼街道，觉得没啥意思的卫明将目光转向了在店内转悠，根据食材点菜的三人。
苏南周会请自己吃饭，卫明其实还挺意外的，但是回想对方在台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明白这位学长还有话要问。
想要聊事情，请吃饭无疑是最好的借口。
只是聊归聊，那三人为什么把自己和苏玉瑱扔下，自己跑去点菜呢？
卫明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也毫不掩饰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深城大学第一校花。
苏玉瑱皮肤白皙如玉，脸上颧骨较高，高挺的鼻梁让眼眶更深，她的下颚线明显，微微朝外突出的下巴，更让她整张脸带有一股侵略性的美。
特别是她那双让人忍不住注意的丹凤眼，里面深邃清冷的眸子，宛如一汪深潭，给她的美又加上了一种距离感。
还有那领先于时尚潮流的水墨风背心长裙，人长得美，衣品好，走到哪里都不缺关注者。
“好看吗？”
“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冷，这天气多看两眼都能省下凉茶钱了。”
卫明下意识回道，然后他还勾了勾嘴角，在看到文何友三人回来的身影之后，便自顾自的烫起了餐具。
作为被看得一方，苏玉瑱明显没有料到卫明会给出这么一句回答。
经历过短暂愣神，她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没等继续开口，已经走到餐桌旁的宁晶晶就率先进入了侧位，以此打断了她的输出。
苏南周绕到主位入座，在看了眼正在烫餐具的卫明后，便也自己动手来了波餐前礼仪。
坐到卫明边上的文何友，则是主动当起了气氛组，“老卫，你跟苏校花刚才在聊什么啊？”
此言一出，餐桌上其余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卫明，场面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被八道目光注视着，当事人拿餐具的手，细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但心里素质还是过关的。
“聊你们都点了些什么菜。”
卫明给出的标准回答，并不能让在场的人满意，但文何友在开口之后，就反应过来自己问错话了。
现在听到卫明的话，他也只是打了个哈哈，将这令人尴尬的话题掐断在了萌芽中。
他不说，宁晶晶顾虑闺蜜感受，自然更不可能说。
唯一一个有权力关心此事的苏南周，在看了眼自己的妹妹，确认她脸色正常，便也略过了这个话题。
“胜记的乳鸽是一绝，我听阿文和晶晶说你喜欢吃鱼，所以还点了条石斑，希望能合你胃口。”
“苏学长客气了，吃饭一向是客随主便，大家吃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卫明还站起身来给烫好餐具的苏南周倒了杯茶水。
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倒茶，大家也算是互不相欠了，虽然茶水也是算在饭钱里的。
面对说话滴水不漏，行事作风圆滑的卫明，苏南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同时手上的肌肉记忆也用两指并拢，敲击了三下桌面完成谢茶礼。
看着重新落座的卫明，请呷了口茶水的苏南周，在经过一番思忖之后，还是决定了单刀直入话题。
“之前演讲的时候，你提出的房产助推经济上行理论，似乎还没有给出结论，咱们能接着聊聊吗？”
卫明笑着看向苏南周，对于他的问题好像一点都不感觉惊讶，“这个结论，苏学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同样的答案，我就算再复述一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漂亮国这几年的经济繁荣，依靠房产，房产依靠金融信贷生存，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靠发行债务来盘活经济，作为经济系学生，你应该知道债务是有周期性的。”
苏南周没有理会卫明的话，固执而又斩钉截铁地问出了那个他和卫明都清楚的问题。
“当负债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该怎么办？”
苏南周紧紧盯着卫明，似乎想从他的口中找到某种确认，而这个确认无疑非常重要。
俨然已经成为局外人的苏玉瑱三人，此刻也都是不停地在苏南周和卫明之间转换视线，像是要搞明白这两人在此打什么哑谜一般。
面对苏南周的明知故问，还有三个吃瓜群众的目光，卫明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润了润嗓子，他也给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以增加负债的方式来拉动经济，这是凯恩斯理论的主要观点，提出这一观点的约翰凯恩斯，也被问过当负债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该怎么办？他给的回应是：Inthelongrun，wearealldead.”
长远来看，我们都会死，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这样的回答，明显是在逃避问题。
苏南周不知道向约翰凯恩斯提问的人，面对这个答案会不会不满意，反正他是不满意的。
“如果这些债务还不上了，那又会怎么样？”
苏南周再次提问，这次他的表情也冷峻了许多。
与之相反，卫明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却是不减反增，再配上那幅黑框眼镜下的平静目光，倒是给人有种别样的压力。
“苏学长，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也知道，不过是不敢确信而已。既然如此，你与其问我，何不自己去问题的中心做一番调查，来好好了解事情的全貌，没准这样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闻言，苏南周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卫明，最后还是被服务员的上菜打破了僵局。
菜肴上齐，苏南周也知道自己在卫明这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
于是，他也简单结束了话题，十分流畅的将聊天的需求转为吃饭的需求。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餐桌上的空盘仅留下吃剩的残羹冷炙。
就在苏南周买完单回来，打算开车送几人回深城大学的时候，他又突然在卫明身前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有报名来我公司实习吧？”
“确实如此。”
卫明没跟苏南周谈什么创业计划，毕竟大家也不会有什么联系，没必要聊太多。
苏南周听了他的话，脸上也闪过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名片。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不过你要是失败了，可以来我公司试试。”
卫明盯着名片看了两秒，伸手接过，用不用是一回事，礼貌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