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威放慢语气说:“不嫌租金贵的,是因钱没从自己身上割出去。”
“嫌贵也得割。怕这怕哪这么多年,我总不能当一辈子怕死鬼。”
“对,对,你是英雄,我是怕死鬼。我是飘到你眼前,你也看不到的怕死鬼。”
“说点吉利的!”
“图吉利,就说长生不老。有意义吗?”
创业会不会埋下后悔的伏笔,兰蝴无法预料,所谓老板的尽头是老赖。她解释说:“其他铺子我反复比对过,这个相对好点。我不能被租金给憋死。”
“憋死!你不信任我,才认为快被憋死。我除了脾气不太好,不会花言巧语天天哄你,有什么不好?”
“脾气不好,就是对我的态度问题。”
“坏脾气,是职业习惯,在家里一时没转换过来。在工地上,脾气太好,镇不住那些欺软怕硬、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的人!你要包容我,我也会改。”贺威有些委屈,又转为笑吟吟,“其他方面我对你不好吗?我靠不住吗?”
“我靠了你什么?靠你找工作?靠你休假?靠你旅行?靠你带晴晴?靠你做家务?靠你报答父母?”兰蝴想起这十多年来的日子被别人夸为贤妻良母有了辛酸,“有时我在想,我结个婚究竟是图个什么呀!就图为你服务?”
“我主外,你主内,各司其职。我没让你住上新房子吗?没让你有车开吗?没给晴晴创造好的教育环境吗?你父母生病我没去照顾吗?有时我也在弄饭啊!”贺威总当自己是模范丈夫,偶尔主动洗了衣服也能得意一回,“这了这个家,我还在拼命考证,拼命加班,拼命喝酒啊!等我哪天喝死了,你就念起我的好了。”
“喝死也不是为我喝死的,是为你朋友、你的家族喝死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你在说,你生孩子不是为我们共同生的,是为过把当母亲的瘾生的一样。”
“谁说办成事,就得非喝酒了?于总就不喝酒。”
“那是有人帮她喝了!说吧,你的股东,或者合伙人,还有谁呀?”
“你都不肯加入,谁敢加入?”
“你一个人干?!”
“欢迎你也加入。”
“房子都被你押上了,我相当于股东。”
“你这甩手股东,别辜负了你的好名字,要对我多些祝贺!”
“好好好!祝贺我的太太升级为大老板!”
“谢谢!”兰蝴好想听贺威说上一句“我想办法给你带些业务过来”之类,却听贺威说:“国庆节怎么安排?”
“我这头新开张,杂事多。晴晴要回家过节,你得陪陪她。”
兰蝴在女儿就读的学校附近租了套小房子,作为这几年临时的家。周末,她或者贺威去重庆陪女儿。逢长假,就让女儿坐火车回来过节。
贺威说:“我打算回老家把路修好。要不,我把晴晴带回去。”
兰蝴的确没什么时间好好陪女儿,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好吧!你修路,我开店,咱们谁也别小瞧谁。”
贺威粗糙的大手抚摸过来:“行!来,做点人事工作。”
兰蝴支开他的手:“这床,已被外面的女人玷污了,我没感觉。要不是我太穷,我把床也会扔了,还想换个房子住。”
贺威激怒了:“你宫斗剧看多了吗,尽在乱猜!”
兰蝴背对他:“你承认凉被是你理的,我就信。”
贺威强行把兰蝴扳过来面朝他:“我们就冷淡下去了?”
兰蝴“嗯”了一声。
贺威说:“你当老板了,想玩真离婚?”
“三十万能让你买断婚姻,有人出一百万,或者五十万吧,你是不是能把我卖掉?”
“是你自愿同意离婚的。怎么,现在怪我了?”
“人家出价五千或者五万,让你离婚,我想你会果断拒绝。看来,咱们的婚姻值三十万。”
“就算我为三十万折了腰吧,我又没亏待你,把婚后财产给了你呀?”
“那是因为你有了财产,会影响三十万到手。”
“你秋后算账,我无话可说。”
“当初你来征求我的意见,就是思想动摇,借我之口达到你的目的。”
“别忘了,离婚协议是你起草的,我可没写。”
兰蝴感觉被套,又转过身去,背对他:“算你高明!”
“事情都过了,别提那本账。”贺威再一次把兰蝴扳过来,“咱们都是凡胎俗骨,不是圣人,为了利益不得不做些牺牲,不得不逢场作戏。”
“每每想起,我就难过。我们穷得非出卖婚姻不可吗?”
“何必去细想呢!很多事,要细想,要较真,就没法活了。难得糊涂嘛!”
“你能装糊涂,我不能。”
“我也在装啊!别人送你送玫瑰花,我还得当睁眼瞎呢!”
他还计较着那束玫瑰的事,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是在为凉被的事开脱吧,兰蝴同样得忍:“老天会有最好的安排,种下什么因,就去收什么果。”
“我的美人儿,我的老婆。我知道,喜欢你的男人会很多,以致于我都不愿意带你去见我那些朋友兄弟,怕他们惦记。你能嫁给我,就是对我最好的评价。我不会辜负你,更不会让别的男人抢走你。”贺威抱着兰蝴亲吻起来,“钱不好挣啊,为了不喝酒就得到最高的安置款,我才作了那个选择。等满了三年,就不怕别人举报假离婚了。假的,是给别人看的。你还当真了。”
“我已分不清你的真假了。”兰蝴拒绝他的亲热。
“你和我,夫妻一场,还要夫妻一生,当吃饭就得吃饭,总不能被饿得眼冒色星去外面打猎,是吧?”贺威上下其手,“来,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才是好。”
“咱们不是夫妻了,生什么生啊!把晴晴带好就不错了,她又感冒发低烧了。”兰蝴厌烦他对儿子之事碎碎念。
怀胎十月孕吐九月的痛苦,以及哺养女儿的劳累让她不愿再生,何况又不能保证能生出儿子来。女儿体质不太好,老是小病缠身,鼻炎啦,结膜炎啦,腹泄啦、虫牙啦……很折腾人。
“算命先生早就说过,晴晴得拜一个属鸡的保保,你又一直不许。”贺威说着,雄性激素已上头,显露着难得的温柔,“老板娘,让我为你庆贺一下……”
兰蝴不想把家庭关系搞得太僵,依了他,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