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蝴笑而不语,她知道那是谁。因为不只他一个有这种看法。
“究竟像谁?”涂述没得到下文问道,见冷洋也不答,猜到,“我觉得有点像电视剧《欢乐颂》里面的某个人。”
“没看那剧。我说的,是真实人物,不是演员。”冷洋强调道,对兰蝴说,“你不觉得,你像有个人吗?”
兰蝴回道:“如果是名人,我像不了。”
冷洋说:“你真有林徽因那种神采呢!”
兰蝴说:“开什么玩笑。不过,她是我的偶像。”
涂述好奇道:“林徽因是谁?”
冷洋急道:“真是孤陋寡闻!人家是民国时期走出来的女建筑学家!”
涂述不服道:“兰姐不一定非要像她嘛,也可以像当代人!”
兰蝴说:“我谁也不像,我就是我。”
涂述见兰蝴收了记录本,翻起手机来:“兰姐姐,我这里收藏了些剧本杀门店的实景图,你看看哪种风格更合适这里。”
“你给医生说你在百度上搜索了些药方,不被医生踢出门才怪!”冷洋把涂述举起来的手机拍了下去,骂道,“谁稀罕你从网上找的那些过时货!设计师手里的最新图库,你见都没见识过。”
这话正是兰蝴想说的,冷洋说到了她心坎上。其实她已对众多剧本杀门店作了些摸底,心里已有谱。
她对涂述微微一笑:“弟弟,每个店的实际情况都不一样,模仿别人,就是嚼别人的剩饭。店铺要能吸引人进来、要让客人愿意消费、还愿意下次带朋友来,就要有自己的专属风格,包括经营服务。”
涂述委屈道:“我只是说,这是参考嘛,又不是照样设计。”
兰蝴说:“你不是说,设计要离经叛道吗?这是个好主意。我倒有个点子。”
于是,兰蝴带着他们从门外的地基外围讲起,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走,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比划,说出了自己的构想。
加油店旁边的院子还没说完,涂述的电话就响起来。
接了电话,涂述取出钥匙递向兰蝴说:“兰姐姐,我没有装修经验,听你专家的安排,只要性价比高就成。有朋友带我去办些开店手续,我得先走了,你随时可以来看,到时给我设计效果图就行。”
兰蝴接了钥匙:“店名取好了吗?我会给它设计个LOGO,以及简易的视觉系统。”
涂述说:“哦,我忘说了。叫‘探案阁’怎么样?”
冷洋一赞成:“探案,感觉这屋里发生了什么大案子,不太妥。”
涂述说:“要不叫‘加油吧!神探’。这旁边正好是加油站嘛!”
冷洋说:“决不能给占了我家地盘的加油站打广告!”
涂述说:“叫‘涂家名探馆’算了。”
“这是冷家。”冷洋不赞成。
兰蝴正思考比较着,说:“这房子的形状像只猫,强调猫,不如突出这老屋。要不,叫‘妙宅神探’。妙,是喵的谐音;神探,是对顾客的尊称。寓意为,好屋出神探。”
涂述想了想:“宅,没阁、楼、舍、屋这么通用,有点出其不意,我喜欢!就定‘妙宅神探’。”
冷洋点头同意:“名字很吉利!这个好!”
兰蝴也没料到临时想的店名这么快就被采纳,就像她接下这一单这么顺。这一单,大体能做得顺畅。
从多年的经验来看,一开头就不顺的事,往往做得也不顺。好比深岩集团的设计,设计中途看似很顺畅,没有改来改去,其实在接这一单之前,于总就向左董事长做了一两年的工作。虽说这单最终到手,定稿和结账却很不顺。
涂述问:“洋哥,你和我一起去不?”
冷洋说:“你找了串串帮忙跑手续,我何必还要服侍你。建筑师还没测门尺寸呢,我得协助人家。”
涂述理了理衣服说:“洋哥,兰姐,反正设计和软装硬装我交给你们了,总共不要超过九万。超过了,我不给噢!”
“不到三百一平方的全装修预算啊!工人也要撂挑子了!”冷洋很不快。
“你房租高,我也没办法啊!有空,请你们吃个饭嘛!”
“知道你舍得喝两百块的咖啡,舍不得给我一瓶水。我的施工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节约,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冷洋带着讽刺说。
涂述拍了下脑袋:“水和合同都放后备厢,忘拿了。你赚这么多房租,也该请个客。”
等涂述离开了,兰蝴指了指房间,问冷洋:“刚才的设计计划,有没有什么问题?”
冷洋指了指左厢房最吊角的那间:“那个恐怖主题的房间,能不能换一下?”
“其他房间,在中部,不合适这个敏感内容。”
“那是我住过的房间。”
“这样哦……哪间合适?”
冷洋指了指隔壁一间:“这间吧!我二爸住过的房子。他已去世好几年了。”
“啊!那么年轻就……确实有点恐怖!”
“他是在广州去世的,不用怕。我爷爷才是在家里走的,寿终正寝。”
兰蝴不好再过问,就怕问多了,干扰越多:“好吧,我调整一下。”
接着,兰蝴继续说起院子的打造来,听取他的意见。哪儿阳光充足,适合种三角梅,能以白围墙为底,成为打卡景点。哪儿放仿制藤编桌椅,钱少又显高档。哪儿可以手工制作纸艺装置摆件,随时能够更新,而且很便宜……
冷洋微斜低起了头,看着她比划着滔滔不绝,露出了头像上那狡黠的笑意。
兰蝴见他半天不发表意见,问道:“你笑什么呢?就没你的看法了吗?”
冷洋说:“我怎么觉得……你,挺像这屋子的女主人呢!”
兰蝴的脸顿时滚烫起来:“我喧宾夺主了。就这样吧!把外面的尺寸量了,就差不多了。”
他们来到门外,配合测量起临街这片区域的各个尺寸。
兰蝴注意到,紧临地基这边的一家商铺,门头是五金店,旺铺招租广告贴了一两年,还闲置着。它受老宅阻隔,太吊角了,行人甚至没发现这里还有家小店。
兰蝴更想解开心中的一个谜团:“你二爸怎么早早就走了呢?患病吗?”
“车祸。为了这事,我和二爸的家人,成了仇人。”冷洋没有了先前的喜悦。
“怎么会这样?”兰蝴更想知道了。
原来,冷洋大学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那时大学生不再包分配,本科学历很有含金量,他听了家人的建议,就到新成立不久的利泉粮油集团参工,在办公室起草公文,被称为领导的秘书,属于最容易被提拔的岗位。
单位效益当时不错,管理松懈,只要不耽误正事,可以兼职做点别的。
单位的天花板很低,他看不起那点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工资,就兼职做了出租车驾驶员挣点外快。
办公室涂主任,也就是涂述他爸,却要求他准时上下班守好办公室、写好材料、做好接待,动不动就加班。
冷洋见他不顾及邻居情面放自己一马,影响自己赚钱,与他吵了一架,办了停薪留职。
他拿着爷爷分给父亲的十万老屋拆迁款,连同父母十万积蓄,跟着二爸去广州联手接盘了家小墙纸厂,做中低端墙纸。
头两年顺风顺水,销量渐渐起来,利润从无到有,有了分红的冷洋开始学炒股。二爸增加贷款提高产能,厂子一度还被评为了示范点。
正当他们熟悉了业务大力拓展墙纸市场时,对手一夜间多了起来,有开墙纸厂稀释他们市场份额的,有挖经销商墙角的,还有高报酬来挖熟练工和技术人员的。
员工们开始要求涨工资,为了留住“人才”他们妥协了。随着厂子的发展,员工们要求越来越高,稍不满足就以辞职逼宫,有的还内外勾结偷起了原材料和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