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明军停在赵文前方,一个少年将军从人群中走出,拒马问话:“某乃辽东游击将军吴三桂,尔为何人?!”
原来是他?!
吴三桂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宁远总兵祖大寿的外甥,是个十足的军阀,更是一个十足的三姓家奴。
投降建奴,引建奴入关,剿杀南明,用弓弦绞死朱由榔,至此天下倾覆。可以说,明末的悲剧,此人要负很大的责任。
最为关键的是,陈大龙是祖大寿的人,而吴三桂也是祖大寿的人,进攻友军乃是重罪,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杀掉了张海等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就算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且不说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有,自己这种无权无势的人,说出去谁会信?
这里又有五名建奴尸体,按照常理来看,就算把自己和张海等人的兵马加起来乘以十,也未必能阵斩五个建奴。
说出去,不仅没人相信,反而还有可能惹来麻烦,说不定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吴三桂足有两百人,且有弓箭等远程武器,稳妥起见,先撇清关系,将吴三桂稳住。
看看能不能混过去,实在不行,再做反击。
想到此处,赵文深吸一口气,道:“回将军的话,我叫赵文,是宁远城中一个小旗官,刚才忽然听到求救声,于是领兵过来查看,谁知在这里遇见建奴,手下死伤惨重,仅剩我与一伤兵存活,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并不得知。”
吴三桂并没有相信赵文这话,警惕的看着赵文。
“将军,这里有五具建奴尸体!”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却见前去检查战场的几个士兵朝着这边大喊。
吴三桂一听这话,一脸疑惑。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建奴尸体?!”吴三桂翻身下马,向那五具尸体跑去。
等到他来到这五具建奴尸体前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避雷针般的头盔,镶有铜钉的棉罩甲,就像是大饼一样的脸。
与建奴交手多年的吴三桂瞬间认出来,地上的这几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正儿八经的建奴游骑。
只是他还是不敢确信,在这荒郊野岭能平白无故的遇见五具建奴尸体?
吴三桂摘掉建奴头盔。
金钱鼠尾辫挂在脑后,随着阵阵夏风不断的摇晃,灰青色的头皮上剃掉的头发已经有半寸高。
这很明显就是剃头已久后长出来且没有及时剃掉的头发,根本不是现剃的。
又谨慎的查看了牙口,牙齿东倒西歪,且磨损严重。
看到这里,吴三桂已经肯定,地上的这五具尸体,就是正儿八经的建奴尸体。
“这怎么可能?!”吴三桂再次惊叫出声来。
可这时,又有几个检查战场的士兵来到吴三桂跟前,“将军,除了建奴尸体之外,还有二十八具明军尸体,其中二十一具皆为带甲士兵,一人身上有一个写有‘宁远陷阵营百户张海’的牌子,剩余七人穿着普通士兵衣裳。”
吴三桂有些发懵。
建奴尸体,战死的明军,难道这五具建奴尸体与这二十八个死去的明军将士有关?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自萨尔浒战之后,明军在辽东的战略便化为防守,在野外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哪怕是辽兵最精锐的夜不收,在遇到建奴游骑之后也会被压着打,少有胜算。
建奴游骑全副武装,身上的铠甲穿的很厚,出行往往会带着不少仆从军,从不单独行动,少说也有二十个建奴同行。
加之建奴几乎很少鏖战,几乎就是一击即走,所以想要在野外阵斩五个建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除非是兵力数倍于这伙建奴,并且突然发起进攻,不然,几乎很难做到。
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军仅战死了二十八人,就阵斩建奴五人,这根本就不可能。
想要达成如此程度的斩获,少说也要有三百精锐的参与,可三百余人的调动,又如何瞒过他?
况且,阵斩建奴五人堪称大功,那么负责此战的将领肯定会将这五具建奴尸体带回去领赏,可为什么,这五具尸体留在这里?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吴三桂想不明白。
他看向赵文,看向唯一一个站在这里,并且还是很有可能的知情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吴三桂问道。
赵文指着那七个穿着普通明军衣服的士兵尸体,说道:“他们七人是我的手下,刚才我带着他们来到这里时,突然被一伙惊慌失措的建奴袭击,我们不是对手,战死七人,重伤一人,我本以为建奴会对我们下死手,谁知他们竟逃之夭夭了,至于那五具建奴尸体还有其他的那些明军尸体,我并不知情。”
“不对,你撒谎!”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人群中走出一个脸色阴翳的中年人。
当赵文看清这人的长相时,心中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赵文撞破与建奴有所勾结的千户陈大龙。
陈大龙刚才就认出了赵文,只是隐藏在人群中观察情况。
看到赵文时,他就明白张海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但却没有想到张海死了。
陈大龙并不相信赵文这些话,很明显,这里应该就是张海除掉赵文的现场。
由于他早就投靠建奴了,就算他的外甥张海在野外遇见建奴,大不了上供些东西,总不至于被杀。
可现在,张海以及麾下家丁尽数被杀,而这个赵文还活着,就已经说明问题。
张海的死一定与赵文有关,而且那五个建奴骑兵的死,也一定与他有关。
虽然陈大龙不相信赵文有什么秘密武器能在短时间内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但这里面的原由,一定和赵文有关。
赵文还活着,那么他私通建奴的事就有很大的可能泄露。
如果这事真的泄露,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是为了死去的外甥,还是为了自己,赵文都必须死。
吴三桂看向陈大龙,眉头皱起:“何出此言?!”
陈大龙冷声道:“将军,此人叫做赵文,是张海麾下的小旗官,他刚才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明显,他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