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鞭子撕开衣服,在秦九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守卫喘着粗气,捏了捏酸痛的胳膊。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奈何对面的女人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并不凶狠,却令他脊背发凉。
在一拳打倒了那个挑衅者之后,秦九便被守卫们押到这里。
漆黑狭小的房间,点着几盏昏黄的灯,照亮沾满血污的地面。锈迹斑斑的刑具摆在旁边,有些看起来像是刚刚用过。
秦九正处在房间中央,双手被一根铁链吊起,脚趾勉强能踩到地面。
屠蛇岛很少使用关禁闭这种处罚方法。特别是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管理者不愿浪费任何劳动力。
守卫们通常拿出长鞭,狠抽一顿,然后将囚犯赶回去工作。
可这次有些不同。他们已经抽了半个下午,对面却没任何反应,身体上也只留下很浅的痕迹。
“啪!”
秦九仍是纹丝不动。只用她那双不含多少感情的眼睛,默默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结实的肌肉帮她免于受重伤,而疼痛对她而言几乎是种享受。
这也是她明明不会内功,却能在山寨中层占有一把交椅的原因。其他人挨上几刀就会失去战斗力,她却能继续冲锋。
而且“力士锻体功”中有种独特的训练方法。她在挨打时保持呼吸节奏,然后悄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行炁,结果比上午的收获更好。肌肉变得更紧实,体内流动的炁也愈发旺盛。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怀中的经书。但好在守卫们并没搜身。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换一种惩罚方式。
他们的身后坐着卡伦,二号区域的管理者。尽管她的双眼被一层皮革遮盖,可秦九仍能感觉到恶意的目光。就像是山寨里那些贪婪的匪徒,在受缚的富户旁故作优雅,却怎么也藏不住心中的贪婪。
“我们对你挺不错的。”卡伦挥手示意守卫们停下,而后站起身来。“你现在还有机会求饶。”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参加茶会,双手则慢慢抚过秦九腹肌上的伤口,而后是脖颈、脸庞,最终在眼眶旁停下。
“你闻见隔壁的血腥味了吗?乔治刚刚被摘掉一只眼睛——就是被你打伤的那个家伙。他的脖子断了,颅骨碎了一半,已经没有治疗价值。按理来说,你应该和他一样沦为生物材料。但谁叫你很‘珍贵’呢?”
秦九没理会她,她便自顾自的继续讲。
“你最好在之后的实验里表现好一点。不然那些美妙的器官就会离开你的身体了。”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秦九的身上画着什么。
“就像这样。看我画的标记,这里是刀尖刺进去的地方。沿着虚线剖开,就能取出肾脏。”
而后她仰起脖子,将嘴凑到了秦九的耳边说道:“我无比期待你的内脏。或许这能揭示你身体的秘密,让你引以为豪的一切化为泡影……肮脏的杂碎。”
秦九没有回话,就像什么也没听见。尽管卡伦身上有股莫名其妙的恶意。尽管她略显暴躁的灵魂又开始燃烧。但她不愿和对方发生冲突。她不愿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第三次人生。
好在她已经在那个秃头的身上发泄过怒火,不然又得惹出麻烦。
现在她只希望日子就这样下去。敲敲矿石,挨几鞭子,等三年以后带着小成的功法离开。
但对卡伦来说,这种沉默等同于侮辱。这让她想起那些用鼻子看人的老爷太太。
“你觉得你很强大吗?该死的野狗!”她露出更加傲慢的神情,夺过守卫的鞭子,用力抽在秦九身上。“和那个愚蠢的圣骑士走得近些,就自以为变得高贵了吗?她也不过是只老鼠!”
秦九不明白卡伦在说些什么,但也没兴趣询问。
“该死!该死!该死!”一鞭又一鞭。
这几下的力度远超那些守卫们,但秦九仍是毫无反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秉性。一旦不再继续压抑,恐怕她就要挣开铁链,捏碎卡伦的喉咙。而后再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忍耐吧。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忍耐。
秦九,你已经发泄过了,你能做到的……
……
深夜。
灯火在门缝中晃动。苍白的指爪有时会划过那面虚掩着的铁门,将小小的缝隙一点点拓宽。
秦九仍然被吊在刑罚室中。
守卫们离开时,似乎忘记将她送回牢房。
卡伦是最后走的。踏着监狱的晚钟,扬起下巴,对秦九露出些许嘲弄的神色,甚至嘴角还隐隐带着一丝快活的笑容。
而后她像是忘记了上锁,只将铁门虚掩,便离开了这里。
秦九对此并不在意。
她甚至舒了一口气。自己不会突然暴起伤人,然后被开枪打死了。
相比较起来,门外的怪物只是有些吵闹。秦九对它们毫无惧意。她早在昨晚就已经摸清了这种东西的习性,所以确信自己绝对不会在此丧命——那些家伙的视野半径只有三四米,根本不可能发现她。
但出于谨慎,她并没有睡着,而是按照功法的指示入定,然后不断地用炁冲刷着筋骨皮膜。
白天的训练只是种前置准备,或者说是在积蓄所谓的“炁”。现在则是将这些能量激活,用于煅烧整个身体。
她能感觉到身体发生着缓慢的变化,像是正在接受铁匠的锤炼。而在这缓慢的锤炼中,流动的“炁”,渐渐融入了她的肌肉、皮肤与骨骼。
……
次日黎明,守卫们居住的塔楼中。
窗外灰蓝色的天空刚刚开始泛白,轻柔的晨曦漫过卡伦的侧脸。
她又梦见那个披着主教袍、脑满肠肥的恶心男人,梦见那张种猪一样的笑脸。而自己却跪在那里,崇敬地看向他。
该死。卡伦感觉每一处伤疤都在隐隐作痛。
“你想成为扈从,是吧?”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那个油腻的声音潜藏着残忍与戏谑,你为什么听不出来?
为什么会受到他的欺骗?一次又一次妥协、忍耐,以为最终能得到好结果。
快站起来,快离开,别相信他的任何承诺……
她想让梦中的少女逃走,可那道过去的幻影却听不见她的呼喊。
“呼!”
卡伦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气。略显苍白的脸上挂满汗水。
视野中全都是杂乱的重影,让人头晕目眩。她赶紧闭上眼,于是叠在一起的桌椅被褥又重新分开,变成简单的线条。而被风吹动的窗帘却更加细致,布料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她将长发拢到一侧,左手拿起毛巾擦干脖子上的汗水,右手则伸到书桌上摸索眼罩。
结果却摸到一封信。
对了。还有这个。卡伦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信是昨天收到的。由于回来太晚,还没来得及拆开。
谁会在这时候给自己寄信?
卡伦犹豫一会儿,还是将信纸拿出来,然后睁开眼。
眩晕感再次传来。她尽量保持身体平稳,以减少重影的数量。几分钟后,才终于看清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