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灵绣郡。
黄昏时分,集市将散。
一位锦衣玉服的圆胖老爷,摸着碧玉扳指,停到一处肉铺前。
看着铺子里身高体阔,筋肉虬扎的屠户道:“来二斤牛肉。”
“您可有些时日没来了。”一脸络腮胡的镇屠看着他笑道。“牛肉卖没了,只剩猪肉了要不要?”
圆胖老爷靠近他道:“猪肉也行。”
镇屠放低了身子,几乎和他脸贴脸道:“哈哈哈!猪肉也没了。”
圆胖老爷再往前一点儿,手摸向镇屠握着剔骨刀的手。
“那你还有什么肉?”
镇屠轻闭着眼,感受着他说话时的气息,动动满身肌肉道:“有鸡肉你吃不吃?”
圆脸老爷转进铺子里,摸着镇屠的屁股道:“吃,只要是你卖的肉,我什么都吃。”
二人许久未曾会面,自然少不了一番云雨。
待到圆胖老爷意犹未尽地穿好衣物时,镇屠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仿佛一朵绽放在冬日的菊花,盛开后只能无声无息地落下。
七剑——“落花”。
……
十八洲西域,瀚海。
黄沙大漠,日落如火。
戈壁与黄土房简单地搭建成了集市。
人声鼎沸。
围着头巾的枯瘦老头,正一心一意地吹着笛子,在他身前摆着五个竹篓,每一个竹篓里,都是一条支起身子的“过山风”。
五条毒蛇吐着蛇信子,随笛声而舞,围观众人聚精会神,大气儿都不敢喘。
而在这群人背后,是另一群人。
“小妹,再变一个!”人群高呼着,“小妹!小妹!”
变完彩环戏法的穆小妹,被大漠炎日晒得乌漆墨黑的脸上,洋溢着喜色,似乎是为了响应人群的欢呼,她朝着众人喷出一团烈火的同时,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天地变幻。
围观戏法的众人,只看见头顶白鸽纷飞,黄沙地面上,一棵棵椰树拔地而起,戈壁滩上群芳争奇斗艳。
然后,流水声从远及近,一条河流在大漠中缓缓流淌,最后汇聚为一片湖泊。
黄沙变成了绿洲。
花开如火,似乎真成了大火。
“嗷!嗷!”
有人被烧的嗷嗷叫。
“怕什么,不过是幻术而已。”
有人镇定自若。
在这时,五条毒蛇从蛇笼里爬出,支起脑袋,吐着蛇信子死死地盯着围观众人。
“啊啊!”
穆小妹大惊失色。
人们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看到了五条毒蛇,与跑成一溜烟儿的众人。
五个竹篓跌倒在地,笛子也安然地躺在地上。
“变戏法把自己都吓到了。”有人捧腹笑道。
“傻瓜!这不是我变的!”
穆小妹大喊一声,落荒而逃,甚至连变戏法的道具都没来得及带走。
入夜时,一阵风卷起月色与黄沙,把戈壁吹进绿洲中,湖水悠悠,映照着星空。
七剑——“巨阙”。
……
十八洲北域,凉川。
天寒地冻,吹息为霜。
戏台上,钟离授衣唱着独角戏。
戏台下,人们早已归家过除夕。
当然,他这出戏,也不是唱给活人听。
钟离授衣跳着大开大合的百兽舞,用粗犷浑厚的男声唱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唱完了这段词,他又换了一番秀丽清脆的女人声,莲步轻移,红袖掩面,朱唇微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无人奏琴瑟,无人伴笙箫。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他就这么一人饰两角,唱完了这出戏。
戏虽唱罢,他却并未下台,而是走向一旁,一人奏起琴瑟。
他时而弹琴,琴音千婉万转,悠扬如雪。
他时而奏瑟,瑟声天地凋零,万物哀伤。
听者悲不自胜,台下孤魂野鬼,潸然泪下。
一曲终了,钟离授衣摇摇起身,坠倒高台。
一身红袍的他,仰面躺在冰台,像是一个红色的“大”字。
他面带笑意,缓缓闭上双眼。
台下掌声雷动,只是旁人却听不清。
直到天空飘起雪花,似乎将他埋葬。
他消失在风雪中。
七剑——“判官”。
……
商历建泰六年。
乙未羊年,正月初一。
戊寅月,丙寅日。
王玄黓剑出白帝,视三十万天声大军如无物。
山海关前。
“不知剑圣所来何事?”一道无比浩渺的声音守在关前。
王玄黓说道:“杨箴死了。”
这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商会给您交代。”
王玄黓一步踏碎山海关。
这道声音没有阻拦他,言语间却不乏威胁道:“你真不再想想?现在可不是八百年前。”
王玄黓说:“滚。”
王玄黓虽然大怒,却并未肆意挥杀兵卒泄愤,一路出沉州,越秋州,过春州,最终悬于中州朝歌城。
王玄黓剑压朝歌。
山海关前那道声音的主人,此刻才终于在朝歌城头显形。
只见他容貌轩昂,丰姿俊爽,身披天命玄鸟甲,脚踏龙旗戍边靴,手执通体漆黑之戈,此戈名为——受命不殆。
正是——挥师西进灭昆吾,兴兵伐夏立商汤。
商祖,子履。
一年前在朝歌城拦下王玄黓一缕剑气之人,也随着大商之祖的脚步,缓缓从城中走出。
此人眉似宝剑,眼若寒星,布衣粗裤,脚踏草鞋。
大商中兴之主——子昭。
只凭他两人,却还不够。
于是天空被撕破,有一人恍惚从万古中走出,身批霞光,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他一手掐道诀,一手持浮尘,正是昆仑三祖之一,太清天尊。
彼时朝歌城头上的三人,无一不是横跨古今的至强者。
去年年夜,王玄黓一语成谶,昆仑竟真与大商联手。
在这世上,恐怕只有王玄黓能让“天下第一大宗”,与“中洲第一大国”联手。
可是王玄黓仍然面无惧色,依旧昂首前行。
他向前走一步,大商国运便削减一分。
“王玄黓,跟我回昆仑,可免一死。”太清天尊劝道。
王玄黓未曾言语,杀生剑代他仰天长啸。
这一战后,寰宇受益,迸发磅礴生机,天地间十气浓郁数倍,从此五百年年内,诸天万界凡修行者,必事半功倍,十八洲修者,更是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