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鸢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向许元休,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她低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道:“你这是要走吗?”
许元休道:“事已办完,我先告辞了。不及面辞吴兄和丁兄,劳你转告吧。”
一句话说完,扭头走出门去。
吴子鸢看着许元休离去的背影,眼神空洞。
似有些庆幸,又似迷茫。
过了好一会,她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他走了。”
她独坐空房,似是自语,却更像是在跟人聊天。
少倾,她光滑的肚皮上,突然现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比人眼大些,仿若一双驴眼,格外醒目。
一双眼球,在她肚皮上,左右转动着。
吴子鸢沉着脸,却还是站起身来,用肚子配合着一双眼睛,将屋里屋外都“看”了个遍。
然后,她带些自嘲地道:“看看你们,白演了一出戏。费这劲干嘛,让谁上不是上?”
一句话说完,她左眼之中,突然钻出一只蛇头来。
蛇头冲着她的右眼,“丝丝”地吐着信子。
猩红的信子,几乎要扎到她的眼球。
吴子鸢的脸上,瞬间白一阵、红一阵,然后一跺脚,赌气地坐下。
然后,她左眼里的蛇头,重新钻了回去。
她肚皮上的一双大眼睛,也缓缓消散,最终不见了。
后宅里,丁宝翻着的一双眼白,跳动了几下,然后翻了回来。
吴子仪立刻问道:“怎么样,真走了?”
丁宝看了他一眼,道:“真走了。”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这事真跟男种有关?”
吴子仪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地道:“我们这已经是第五次失败了。”
丁宝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吴子仪的脸色,倏地一变。
然后,他皱起眉头,取出纸砚,坐在桌前画了起来。
他运笔如飞,不大一会,一张栩栩如生的寿星图,便出现在纸上。
画完之后,他在纸面上吹了吹,将墨迹吹干,然后仍将寿星图挂回了原位。
丁宝则熟练地掏出一支线香,递给吴子仪。
吴子仪双手捏住线香,丁宝却并没有松手。
后者迟疑地看着他,道:“内兄,每天都要喂一次,你……你吃得消吗?”
吴子仪的面皮跳了跳,露出丝痛苦之色。
只是瞬间,他的眼神便又坚毅起来:
“为了长生大业,这点苦,又算得上什么?”
说罢,他接过线香,扭身插进了香炉里。
不大一会,通体漆黑的五鬼,从寿星图里钻出来。
它的身躯缩小了一半,但五个连体,还是占了房间大片地方。
五鬼一字排开,目光全都盯在吴子仪脸上,一脸期待。
吴子仪面向它们,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然后,撩起白色长袍的下摆,脱下裤子。
这时的许元休,已经处理完了聂伯良的尸体,御剑飞出了十余里外。
乍然看到这一幕,惊得他险些从飞剑上跌落下来。
许元休连忙定了定神,运转全部法力,驾驭飞剑向东急速飞去。
这些个道门,怎地行事一个比一个诡异?
这么看来,反倒朝生观显得比较“人间”,有烟火气。
许元休一路疾飞,直到法力消耗了一半多,才寻到一处山谷落下,先给自己灌了一口回灵液,打坐恢复法力。
半个时辰后,许元休神采奕奕,消耗完的法力又恢复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储物袋,开始清点起来。
今日最大的收货,自然是从聂伯良处得来的两个储物袋。
其中一个储物袋,其原主人是莫贞干。
这莫贞干常年吃喝嫖嫖,并没有什么积蓄,除了一把下阶中品的法剑,其它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只翻看了几眼,便丢在一边。
打开聂伯良从那树窟之中得到的储物袋,许元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一大堆合气丹,几乎全部都是用来增进修为的丹药,正合他现在使用。
这些丹药,足够他修炼到和合期用。
然后,就是一件黑色的斗篷。
许元休拿起斗篷看了看,然后将它披在身上。
这斗篷,比之寻常的斗篷,略微重了一点,不过还算柔和,至少穿着不碍事。
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主要物品——
遮灵斗篷。
穿上之后,可以遮蔽自身的灵气外泄。
让外人看起来,自己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完全看不出法力和修为等级。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让太生镜像仪无法查看到。
许元休立刻从储物袋里找到太生镜像仪。
这件法器的使用很简单,只要注入法力,上面就会显示附近所有修炼了“太生诀”的气息。
随着法力注入,一阵白光,在法器上流转起来,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果然,在镜面中心的位置,并没有白点。
这就说明,穿上“遮灵斗篷”后,太生镜像仪果然无法侦测到。
只是,在镜面靠近边缘的位置,却有两个白点,极为刺目。
在他附近,竟然有朝生观的弟子!
太生镜像仪,不会显示附近朝生观弟子的姓名,只会显示其修炼“太生诀”的法力强度。
不过,执法堂的老人,一般在外出时,由于会有固定的目标信息,所以很容易就能根据其法力强度推断出某个白点的身份。
许元休知道的信息太少,只能看到,这是两名炼气十重的和合期朝生观弟子!
两人此刻在他的正西方,大约八十里。
那个位置,许元休并不陌生,正是他刚刚离开的位置。
丁宝家!
为什么会有两名和合境的朝生观弟子,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丁宝家?
这显然不大可能是巧合。
朝生观的弟子不轻易下山,下山必有目的。
他们两个的目标,不大可能是许元休,否则他们此刻应该就在他旁边。
那么,目标还能是谁呢?
只能是——莫贞干。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就是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夺舍莫贞干身体的聂伯良。
这一点,并不难推断。
那么,他们是为了莫贞干而来,还是为了聂伯良而来呢?
许元休不由得想起,曾经莫贞干跟吴极风的一段对话。
“水牢”,是可以检查人类是否被夺舍过的。
换句话说,身在“水牢”中的聂伯良,跟外面的莫贞干进行了灵魂互换。
聂伯良的灵魂,遁出了水牢,附身到莫贞干身上。
而莫贞干的灵魂,则进入水牢中,附身到聂伯良的身上。
许元休当初就怀疑,这么大的动作,是有可能会被“水牢”发现的。
“水牢”察觉了,也就等于是执法堂察觉了。
那么,他们此行的目标和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身在“水牢”的聂伯良,竟以“灵魂互换”的方式,从“水牢”中逃脱。
这是执法堂绝对不能容忍的。
必然会派人前来追查。
许元休通过回忆,推测聂伯良进行灵魂互换,应该已经过去了七天。
而凭这两个和合境修士的修为,从朝生观出来找到他们,绝对用不了七天时间。
也就是说,这两人实际上早就潜伏到了他们“附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
当然,这个“附近”,也许有上百里。毕竟聂伯良手上也有太生镜像仪,距离如果太近,很容易反被对方发现。
而聂伯良被许元休杀了,反应到太生镜像仪上,他所代表的白点会直接消失掉。
看到这个变故,他们立刻急速赶来现身了。
不过许元休却早已遁走了。
这两名和合境弟子,显然很容易能辨别出许元休的身份和动向,不过他们显然并不在意许元休这个炼气八重的弟子,反而优先探查聂伯良的失踪之地。
就在这时,太生镜像仪上,一个白点突然动了。
向许元休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