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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俨然已经被李总管训练成了一个小太监,一如当时他在自己的大太监干爹面前一样。不同的是,四哥还是个完好的男人,而他却只能等下辈子了。
烛火照耀下,柜子里的东西一清二楚。
整理成这样的卷宗本册,赵让只在三个地方见过。
一个是自己家中,一个是叶三娘的卧房。
第三个就是这里。
顶天立地的柜子里,全部都是卷宗本册,并且脊上都贴着说明和标记。
李总管嘴里念念有词的,在一众卷宗中找了许久,指尖终于停在其中一本上。
将其抽出来后,赵让才发现这一本卷宗竟是有三寸多厚,和一块墙砖差不多!
封面上一个大大的“赵”字,是红色的,极其鲜艳,谁都无法忽视。
“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总管问道。
赵让茫然的摇摇头。
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那个“找”字,已经说明了赵让和这本卷宗之间的关系,可他还是想不到究竟是什么。
一个前朝逃难的老太监,一本封面上写着血红“赵”字的卷宗,一个现在大威北境赵家的大公子,这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看到赵让摇头,李总管有些感慨的笑了笑。他也没有故作神秘,而是真的在感慨。
这辈子经历再多的风雨,也改不了人老忆旧。
他这一笑,不仅是赵让,连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来了极大地兴趣!
除了找让外,其他三个人包括那位应该是老先生的老头,都是李总管这里熟客。他们每日喝茶,聊天,玩藏钩,算的上极为熟络。
四哥自是不用说,李总管的一应事物还有外面的生意,都是他打理负责。但他对于这柜子里的东西也什么的都不知道。
不识字的四哥只当这里面都是书,然后按照李总管的交代,每三天清洗一次罩布。
这是李总管头一回拿出柜子里的东西,老先生坐在最旁侧,脖子却伸的最长。
“当初皇帝钻地跑了,那些官人将军们,死的死,降的降,其实啊,最冷静的还是我们这些阉人!呵呵呵……!”
李总管一下将时间拉回了朝代更迭时那烽火连天的岁月。
可惜那个岁月对赵让来说太遥远了,远到他爷爷在当时都还是个小伙子,所以赵让并未有什么共鸣。
李总管也不需要旁人说什么,自顾自的沉浸了片刻后,双手扶着卷宗说道:
“他们啊,都光顾着抢金夺银。还有人把字画儿拆了,往自己裤里塞,应是把自己两瓣腚赛的大了好几圈,连路都走不稳!”
李总管说着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抬起扬着兰花指的手遮挡在嘴前。
“但我带走的,就只有这些。现在看来,果然是我对!他们都死了不说,活着的也没我活的好,哈哈!”
李总管对他这一柜子的东西极为得意。
似是能证明他当下全部的价值。
可他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赵让这卷宗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个到底是什么?”
赵让忍耐不住,径直问道。
李总管并未因赵让打断了他的回忆而不高兴,反而眼中光芒更盛:
“这里面,是能让你们赵家满门抄斩一百次的东西!”
赵让当然不相信这里面的东西能有那么大威力。
今夕何夕?
大威都裂成两半,分而治之了,更别说他一个前朝的太监拿回来的前朝的东西。
“瞧瞧,这个名字熟悉吗?”
李总管打开卷宗,驾轻就熟的抽出一张信笺来,递给赵让。
他用手遮住信笺上的内容,直露出落款。
这个名字赵让在熟悉不过。
是他素未谋面的爷爷!
李总管看到赵让脸色变化,才笑嘻嘻松开手,露出信中的内容。
原来这是他当时身为大威义军威字营副官时,写给前朝朝廷的效忠信。
时年天气多变,战事不利,前朝一鼓作气,收服义军之地大半,整个义军上下人心惶惶,他爷爷身为义军精锐“威字营”副官,自也是一筹莫展。终于为了缥缈不定的前途,提笔写下了这么一封信。
谁承想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义军竟然扫清寰宇,拿下了整个天下!
不过由此一来,这封信可就从去年隆冬的保命符,变成了时至今日的催命符。
和赵让爷爷做过同样事情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们结成了一个秘密联盟,旨在找回当初这些放到当下能被满门抄斩的东西。
“小伙子,没吓唬你吧?”
赵让看完将信签还给李总管,说道:
“的确是没有想到。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李总管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赵让。
按他的猜想,赵让应该已经脸色惨败,魂不守舍了!但他却依然如此淡定,不又得高看了几分。
“我与你爷爷也不相识。但听闻他以武林世家之名投靠义军,后更成为一员悍将。虽然小节有失,但也无伤大雅。现在看你这样,我就知道那些听闻都没错!”
李总管心满意足的将信签重新收回卷宗中,又让四哥放回原位,重新盖好罩布。
赵让不解的看着他。
若说刚才这东西是威胁,但此刻李总管的表现却又看不出丝毫威胁之意。
可李总管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他重新拿起茶壶,给那最旁侧的老头倒了一杯茶,说道:
“这赵家的小伙子是来找你的。”
老头没有喝茶,甚至看都没看赵让一眼,反而对着李总管说道:
“老夫今天还没玩够呢!”
李总管转而看向赵让,在等他的意思。
赵让大方的说道:
“那我就陪老先生玩一玩。”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张三听到,就把刚才装着的银子放在赵让面前。
老先生要玩的,自然是藏钩。
庄家,自然是李总管。
李总管身子往后挪了挪,拉开面前的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碧玉制成的玉钩。
玉钩很尖锐,完全没有温润的感觉。
李总管两只肥厚的手掌,将玉钩夹在手心内,然后鼓成一个笼子,摇晃了片刻,突然,接着就伸向两个人面前。
四哥给赵让和老先生分别递来纸笔,要两人把猜的答案写在纸上。
这样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因为两人可能猜中同一只手,还可能同时都猜错!
藏钩毫无机巧可言,对错全凭运气。
赵让习惯右手用刀,所以对右边的比较敏感。
但转念一想,只要不是左撇子,想来谁都是这样。李总管说不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将玉钩藏在左手中。
刚要落笔,赵让却又觉得自己刚才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李总管正是要让他这么想,而故意不变,仍旧把玉钩放在右手中呢?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老先生已经写好了答案,将纸折起,放在放在李总管面前。
这张纸条在开启结果前,谁都不能碰,就这么明晃晃的放着,杜绝作弊出千的可能。
看老先生都想好了,赵让也不再纠结,迅速写好了自己的答案,也叠好放在李总管面前。
“都好了?”
两人点点头。
庄家按理说是要问三次的。
前两次是确定,第三次是加注,最后再说句吉利话,就开启结果。
但李总管只问了一次。
两只手摊开时,赵让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玉钩在李总管的左手心。
赵让在纸上写的是“右”!
不过纸条还未打开,他虽然没猜对,但也没有输。
四哥先打开的是赵让的答案,接着又打开了老先生的。
赵让松了口气,这次他俩打了个平手,老先生在纸上写的也是“右”字。
“钩左,庄家通杀!”
赵让面前银子少了一块。
老先生淡淡的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
“记账!”
赌坊是从来都没有记账这一说的。
你可以去借钱,可以用东西做抵,但绝不能欠。即便借的钱可能还不起,抵押的东西再也赎不回来,也不能欠!
赵让以为李总管会拒绝,但他却点了点头,说道:
“小四,记账!”
四哥麻利的从口袋里拿出个账本,刷刷记了起来。
赵让很好奇一个不识字的人,是怎么记账的,李总管解释道:
“不识字的人,记账最让人放心。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作假!”
赵让品了品这句话,觉得似是在指代些什么,一时半会儿却又没吃能吃透。
同时四哥已经在他和i老先生面前放上了新的纸,李总管也换了一个玉钩。
这次的玉钩是白色的,如雪一样洁白。
玉钩的前端也不似那先前那个尖锐,倒是有了几分温润的感觉。
展示完玉钩,确定无误后,李总管开始重复先前的动作。
这次他闭上了眼睛,摇晃的时间也比上次长出了一倍。
“好了,来写吧!”
双拳紧握,手背朝上。小小的玉钩i被李总管我在手里,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赵让这次写的很快。
老先生刚提起笔,他已经写好了答案,把纸折起,放在了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嗯?”
李总管发出了一声疑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赵让就变得如此果断,这是他没有料到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