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为呢?
援襄五年,前后不下五十万大军投入进整场战役之中。五十万大军,你觉得是什么素质?是什么情况?是什么底色?是什么水平?
招募勇士,选用精干,一二千或三五千悍不畏死的精兵,在十几万大军里面自然是有的。他们能披重甲,持白兵,日夜转斗,连杀二百个对合,这没问题啊。
之前援救襄阳的张贵、张顺就有三千精选的勇士,能杀透十七万元军的包围圈。这种兵援襄之师二十万里面,就三千人啊。
剩下的十九万七千呢?
你觉得他们和咱俩眼前的兵有什么区别?能够识得旌旗,晓得金鼓,丛进丛退,已经是能够上阵的兵啦。
朝廷先后数次组织大军救援襄阳,一次损失十万八万,你为什么会觉得损失的是十万八万精兵雄将。工业化之后的时间段不提,就说封建时代,翻遍全世界的人类战争史,也不存在能够五年内,连续四次损失十万精兵的国家和朝代。
没有,百分之一百明确的说,就是没有。
前头汪立信说招募五十万大军,沿江戍守,带宋哪来五十万大军?不如说就是拉五十万壮丁沿江戍守。
至于你问蒙古人?难道蒙古人是不死不灭的?第一代在草原与天斗与地斗,吃草根饮冰雪的蒙古兵当然勇猛无匹。可等他杀灭了金国,抢掠了西夏,饮饱了河中,他还有几分搏杀的心。
况且第一代那样的蒙古人,现在早就死完啦。连第二代长子西征的那一批人,也基本死完啦。现在都传到第三代第四代了。
在中原花花世界里面生活到第三代的蒙古人,强吗?
强的。
因为他们就是小地主,有驱口有奴隶,有田庄有地亩,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马奶酒,骑射不如祖先,至少比宋军强。
加上历次战斗缴获而来的衣甲,人马俱装,冲突而来,一浪就能打死一阵的羸兵。冲上三五合,不济事的宋军就开始垮败。
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蒙军的爷爷们可以一轮冲完冲下一轮,前兵射箭,后兵驱马,轮番攻击,穷斗不休,拖都能把你拖死。现在的蒙军,战斗意志没有他们的爷爷强,耐力也没有他们的爷爷久。
可再不如他们的爷爷,比得过宋军就行了。一轮一轮胜下来,心理优势建立了,战斗经验获取了,部队配合增加了
而战斗不可能停歇,那为了抵抗,宋朝廷就只能一轮一轮的把还没训练完全的军队往前拉,往前送。
则元军愈打愈强,宋军愈打愈弱。
也就是常州这种没被宋朝廷扒拉过得完善州郡,才能拉出这样气势的人马。换到荆湖去,尤其是湖北,整村整庄,恐怕你连个像样的壮丁都瞧不见。
咱们这一路人马,说全宋第一不敢,说在全宋平均水平以上,乃至优秀,那完全没有问题。
张巡听在耳朵里,其实是很想要替带宋辩解一下的,但是想了想,也确实没必要解释。我都准备投降了,还解释什么呢?
本身就没预备着和元军打仗,能够保境安民,做好保安队就得。
按马雍的说法,以粮饷完全充足为前提,再给他练半年,全郡万人能变成立住阵脚的“羸兵”。再练一年,能拉出去被蒙古人冲垮,同时杀伤其三四。又练三年,武装完全,或许有机会胜负五五开。
至于赢?二三千人小规模死斗,有几个勇将带头就行。三五十万人大会战,马雍自忖没有打赢的底气。
或者还有个办法,其实以前有人试过的。岳飞,先镇压荆湖农民起义,把起义军中的老弱杀败淘汰,收编其中的精壮。
从几十万起义军中收编出十万八万已经熟悉战斗,见过死人,有基本战斗知识的兵。然后拉上去和伪齐的人马对对碰,菜鸡互啄,同一水平线上拉锯两年。活下来五六万兵已经是精兵了,且打出了胜利的心气。
再和金军对对碰,反正金军里面也混杂了大量的汉族签军、渤海、契丹等部队,生女真熟女真全抽去当兵,也经不起几十年连续战争的消耗啊。
打着打着,仗打赢了,人马也练出来了。最后可能五十万大军,淘汰出来五万铁军。要不然岳飞说什么“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呢,因为他是亲眼见到的啊,结结实实这么打出来的。
同样需要时间,还需要高明的挑选对手,高明的统帅艺术,反正马雍和张巡没有这个本事,别想了。
所以咯,如果你说这兵咋样,那在带宋就是能用的了。但你说和元军碰一碰,那就只有天知道。
如此而已。
“说到底,还是时间。”张巡多少有些感慨。
“若是能有三年歇兵,宋家二百州,练不出十万锐卒吗?”可就是没有时间啊,元军南下的决心非常大。
光是襄阳的绞肉,就打了整整五年多。元朝也是拼着那么一口气,和南宋在对耗。仗打到这种程度,即便带宋想停,忽必烈不可能放过带宋。
“道理我都懂的。”
“事情并不在二郎与我这里,尽人事吧。”马雍手中的令旗一挥。
左翼的传令旗帜变换,团聚而来的乡兵弓手们,杂乱的向前推进。若不是有人在维持着队列,走着走着,恐怕就要“散架”。
队中的官校不断吹哨,试图整齐队伍,整个队伍还是歪歪扭扭。前进一百步,差点前队后队脱节。
有一点至少张巡还是满意的,左翼的动了,中间和右翼的人马没有被带动。别笑,战场上不听号令,反而瞎动的不是一个两个。另外两部知道留在原地,这十天教他们辨认金鼓,熟悉旗帜,就不算白教。
等军令到,右翼再动,右翼还好一些。至少比左翼的表现好。大约和右翼主要是张家的乡兵弓手有关,号令统一,官校也都是一门郎党兄弟。
让这样的军队上战场是没有意思的,张巡预备投降的心思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