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就在一众公卿百官喝得微醺的时候,坐在主位的太傅袁隗屏退左右之后,忽然放下酒樽,掩面哭泣起来。
坐在下首的河南尹王允发问道:“太傅大人,何故哭泣?”
“子师(王允表字)、诸位,实不相瞒,老夫是在哭泣陛下,哭泣社稷!”
袁隗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一脸感伤的神色,道:“其实,今日并非老夫的诞辰。”
“老夫借此时机,邀请诸公齐聚一堂,所为者,乃是商讨我等今后将何去何从?”
“当今洛阳,有国贼董卓,逞凶忤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立之事,如此倒行逆施,岂不为我等汉室忠臣痛彻心扉乎?”
一听这话,在座的公卿百官几乎都掩面痛哭起来。
实在流不出眼泪的,也都干嚎几声,以使悲痛、愤慨之情。
他们纷纷控诉着董卓的种种罪行。
“我大汉近四百年国祚,难道便要亡于董贼之手吗?”
“董卓祸乱京师,使朝纲失统,废嫡长而立庶幼,他不得好死!”
“老夫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以泄心头之恨!”
“先帝尸骨未寒,董卓便这般以下犯上,乱了朝纲法纪,使天子蒙难,社稷蒙难,他已经犯了众怒,必定为天下人所不容!”
偌大的会场上,哭声一片,骂声一片。
他们似乎都在哭泣社稷,痛骂董卓。
这时,却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袁隗为之一愣,转头一看,原来是卫宁在放声大笑。
见状,袁隗忍不住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卫仲道,你在笑什么?”
“呵呵,袁公,我是在笑,满座大丈夫,尽做女儿态!”
卫宁环顾四周之后,看着在场的公卿百官,嗤笑道:“难道你们哭泣,你们痛骂,就能把董卓哭死、骂死吗?”
“不,不能!”
“当今天下,奸雄鹰扬,四海鼎沸,作乱者又岂止是董卓一人?“
“值此国难之际,尔等又有何作为?”
“委身于贼吗?”
顿了一下,卫宁撇了撇嘴道:“敢问,尔等可有一人能做到生食汉禄,死为汉臣?”
“尔等可有一人能做到秉忠贞之志,守君子之节?”
“衮衮诸公,碌碌汉臣,竟如派枯木败草,无一骨节矣!”
“若不然,董卓何至于此?汉室何至于此?”
“卫宁!你住口!”
还不等袁隗说话,王允就气得脸色涨红,怒视着卫宁喝道:“你一介黄口小儿,懂什么大道理?”
“岂不闻昔日淮阴侯韩信未发迹时,尚有胯下之辱;古代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以至于为吴王夫差尝粪,尚且三千越甲可吞吴?”
“由此可见,能忍辱负重之人,必能成就大事!”
“如今董贼势大,何人能与之一战?你卫宁,行吗?”
“呵呵。”
对于王允的这种说法,卫宁只是轻蔑一笑,问道:“王允,你是什么东西?”
“老夫不是东西!”
“……”
王允的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座的人,脸色有些复杂。
上了卫宁的贼当!
王允很是恼火,开口又道:“卫宁小儿,你……”
“住口!”
卫宁叱咤一声,又道:“王允,我原以为你好歹是汉室之元老大臣,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自桓帝、灵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争。”
“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
“今有董卓祸乱京师,欲废黜皇帝,独霸朝纲,诸位自诩为汉室忠臣,却不思精忠报国,尽早除掉董卓,而一个个潜身缩首,苟图衣食!”
“委身于贼,无异于助贼为虐!”
“尔等若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汉朝二十三代先帝?”
“彩!”
坐在卫宁身边的荀彧,立马站了起身,拍手叫好,很是激动的看着卫宁。
知己!
知音!
荀彧用小迷弟一般的眼神,很是崇拜的凝视着卫宁。
他自问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痛骂袁隗、王允等朝中的公卿百官,而卫宁却做到了。
卫宁把这些碌碌无为的公卿百官骂得狗血喷头,这让荀彧很是钦佩。
曹操、卢植、荀攸也很是赞赏的看着卫宁。
“你!”
王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想要反驳卫宁说的这些话,却又无从说起。
“你什么你?”
卫宁不屑的睥睨了一眼王允,道:“王子师,你枉活五十有三,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董为虐!”
“一条断脊之犬,也敢在诸公面前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王允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手指着卫宁,顿时喷了一口老血,踉踉跄跄的,差点没有栽倒下去。
“放肆!”
袁隗脸色阴沉的看着卫宁,道:“卫仲道,你太放肆了。”
“说我等值此国难之际,毫无作为,那你,又有何作为?”
卫宁云淡风轻的道:“卫宁不才,愿与董卓一战。”
“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
袁隗冷冷的笑道:“你自己找死,也不要拉上老夫等人垫背!”
“老夫这里,不欢迎你。”
“来人,把卫宁叉出去!”
旋即,就有两名小厮冲进来,卫宁却是挥了挥手道:“我自己会走。”
临别之际,卫宁泰然自若的喝了一樽酒水,而后“嘭”的一声,将酒樽摔在地板上,大声道:“匹夫竖子,不相与谋!”
撂下这句话的卫宁,就转过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袁隗的太傅府。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入夜时分,就跟卫宁预料的一样,卢植、曹操、鲍信、荀彧、荀攸都找上门来,要跟卫宁密谋大事。
于是,在卫宁的中军大帐之内,众人都各自落座。
隔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依稀可见他们颇为凝重的神色。
曹操向卫宁进言道:“贤弟,以愚兄之见,事不宜迟,我等应当及早行动。”
“眼下,董卓虽兵多将广,权势滔天,但他不过是一介匹夫。”
“若能刺杀董卓,成功之日,则西凉军必定群龙无首,宛如一盘散沙。”
“届时,我等未尝不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使大权重归于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