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你可还记得你曾与为师曾说过的话？”
“哪句话？”江寒尴尬的问道。
这先生莫不是糊涂了，平日里学习读书都在一起，自己与先生说过的话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句话了，自己哪里能记得清楚？
谁知自己话一出口，却被陆城愣愣的瞪着双眼看了片刻，良久之后，才听到陆城悠悠的开口：“可还记得你与为师说过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江寒眉头微皱，这句话仿若勾起了江寒遥远的回忆。
在原来的江寒的记忆碎片当中，确实曾经跟先生陆城说过此话，只不过那时候的江寒，满心抱负，一心想要在儒道上走出一番新的气象，将来回到大兖建功立业。
同时那江寒平生还有一大志向，那便是想要在大兖建一座能与临湖书院齐名的书院！
当今天下，四大书院，大兖朝一座也没占上，虽说大兖境内书院也不少，但在整个九州大地能排的上名号的，当真没有。
江寒一心读书亦是为了这个。
只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江寒了。
现在的江寒对此嗤之以鼻。
陆城见到江寒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不由的有些吃惊，这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一直以来都是江寒挂在嘴边的警醒之言，若是放在往日里，单单是这句话都能让江寒苦读三日。
但现如今这句话不光不能令江寒苦读三日，反倒是这江寒对这句话似乎有些嗤之以鼻？
陆城确实觉得打从书院会审之后，江寒宛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但是至于哪里变了，他却又说不上来。
就好似整个人的气质变了……
不过陆城也知道，在书院会审之前，江寒所受到的种种打击，这一些说不定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但陆城还是想问上一句，因此，他正色望着江寒，开口问道。
“江寒……你可想好了如何回答为师了么？”
“什么？”江寒回过神来，恭敬的问道。
“读书人……所学何为？”陆城再次朗声问道。
江寒略一思量，决定先不要脸的糊弄住先生再说，于是开口说道：“弟子以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宛若一声洪钟大吕响彻在陆城心间，陆城不由得呆住了。
便在此时，书院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一声声雷鸣从书院上方的天空中无端炸起，浓厚如墨的乌云倒垂在天空之上。
狂风无端四起！
书院所有人驻足不前，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幕。
“这是……”程衡蓦然睁开双眼，望着天空之上倒垂的乌云。
“山主……山主……”
盛高阳跑到程衡小院之内，慌里慌张的喊道。
程衡早已走出门外，伸手止住盛高阳的大喊大叫，抬头望着那忽然之间变的漆黑如墨的天空，神色莫名。
“竟然是有人激活了书院大阵！”
“啊？书院大阵？书院大阵不是一直是你所掌控着呢么？怎么还能被人激活？”盛高阳惊讶莫名。
程衡摇了摇头：“书院大阵早就名存实亡，就连我也只是依靠着这一枚阵眼来控制着大阵，但实际的威力却只有原大阵的五分之一！”
“那现在这大阵？”盛高阳接着问道。
程衡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便在此时，异变斗生，只见原本乌云倒垂的天际，点点紫光蓦然亮起，宛若在夜空之中最亮的星。
“这……”
程衡与盛高阳同时惊呆在了原地。
“竟是有人突破儒道境界并引发天地紫气！”盛高阳喃喃自语。
程衡心中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这突破儒道境界之人与激活大阵之人显然是同一人，而且大阵此刻显然是在给那突破之人护法……
而且，儒道突破，自然有据可循，但像这般引发天地异象且附带着天地紫气者……
程衡未曾听说过。
究竟是谁？他又究竟做了什么？
这书院的大阵，只在一甲子之前动用过一次，因此，许多个新进的书生都不知道这倒垂的乌云其实是大阵所致，都还以为是突然变了天。
在这春末夏初，竟然有这等景象，着实是十分的罕见。
而坐在江寒面前的陆城，目瞪口呆的望着江寒。
此刻，天空之上的紫气星星点点，忽然化作道道紫气，宛若流星一般纷纷没入了江寒体内，
修身！
明言！
一言跨两境！
陆城呆呆的望着江寒在他面前连破儒道两境，踏入了明言境！
一次性从第三境致知境踏入明言境，而跨过了修身境……
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难道这江寒真的就是儒道天命之人不成？
而且方才江寒所言的那几句话，一直萦绕在陆城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所学何为？
所学何为……
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从不刻意追求儒道，却又将身心之力尽数放在育人上的陆城，老泪纵横！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直击陆城心间，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着似乎是十分激动。
陆城缓缓弯腰，朝着江寒鞠了一躬！
这可着实将江寒吓了一跳，江寒连忙扶住先生陆城，并且将身子弯的更低。
陆城见状，不再坚持，站起身来，似是极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江寒望着离去的先生陆城，瞳孔骤缩。
只见在先生陆城脚下，点点紫气宛若莲花瓣一般，在陆城脚印处残留片刻，随后缓缓消散。
书院后山不知名处有一青石杂草茅屋。
年轻书生手中捏着一颗珠子，此刻那珠子上紫光流转，渐趋浓郁。
“兄长……”
年轻书生喃喃自语。
漫天倒垂的乌云在他眼中似乎是视而不见，他右手伸出狠狠一抓。
四周青山猛然间清气暴涨、汇聚，刹那间一条淡青色的巨龙凝聚而成，绕着年轻书生盘旋数遭，昂然啸天！
然而，天幕之上，别人看不见的，在年轻书生眼中却是清晰无比的一道紫光浑然不惧青龙挑衅，兀自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书院的一处地方。
青龙随之消散，年轻书生呆立半晌，怅然若失。
万泉湖畔
程衡缓缓现身，望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竟然是江寒……”
程衡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呆立空中，在他手中，一根柘杵模样的东西正在熠熠生辉，程衡望着手中忽然有些炽热的阵眼，半晌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