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卓川和父亲父子团圆，其乐融融的时候，某个不小心惹了他的人，却是已经闹开了。
“怎么可能？我儿子才28，脑子里怎么就能长瘤了？你这大夫，是不是眼瞎了，赶紧再给我儿子做个磁共振，给我好好看看！”市立肿|瘤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里，一个中年人正大声吼着，这人身材魁梧，脸色红润，大腹便便。
一位同样是中年人模样，年龄比对方还要大几岁的老大夫，在他面前，正低声下气地解释。
老大夫拿着一张CT片子，指着上面一处地方说，“方局长，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再做磁共振了，这张颅脑增强螺旋CT片子上，影像非常清楚，大脑皮层上，有一个良性肿瘤增生，压迫了神经组织，才导致贵公子剧烈疼痛，意识不清的”
被叫做方总的那中年人，劈手就从老大夫手中夺过来片子，皱着眉头一看，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他将那片子一拿，拿手指一指那老大夫，“有没有必要，你说了就算，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啦？等着，我再去市立一院做磁共振检查，如果诊断错了，有你好受的”
老大夫一声不吭，看着对方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门外不远处就是护士站，里面的一些护士早就注意到这里的叫嚷了，不过一个个都不敢说话，能在主任办公室这样叫嚷的人，要么是权贵，要么是泼皮无赖。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中年人摔门而去后，才有护士开始议论起来。
“那人是谁，这么横？！”
“听主任喊他方局长，肯定是有权又霸道的主，要知道一般权贵富豪，见了咱们主任这样的神经外科权威，也都是客客气气地，”
“就是，上次那个住VIP高级病房的一个有钱人，对我们这里的人，就非常客气，护理一次感谢一次，说我们连连抢救了他三次，如果跑其他医院去，一次也来不及抢救”
“可惜院里抓得严，不让收红包，那个有钱人可大方了，私下里给我塞得是这个数”
一个护士悄悄比划了五个手指。
“给我也是这个数，可惜都让护士长收回去退给人家了，我还想拿来换台手机来着”
“说实在的，这还靠那位卓先生的发明做得好，咱院里用了他的仪器，名声一下子就传开了，有地位的人基本上都先来我们这儿看，他们出手大方，院里可是靠着VIP病房创收了不少，咱们也沾了不少光，这个我奖金长了两千，拿到七千了，你了”
“我才涨了一千八，六千块，我比你来得晚3个月”
说着说着，一个护士戳戳同伴，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周院长从前面经过了。
周副院长此时正皱着眉头，步履匆匆。小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他当然听到了，不过他不以为意，皱眉头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护士的工作强度高，服务对象复杂，以前院里给她们的待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这里是二线城市，虽然也是个三甲医院，一月也就三四千，四五千左右，一两千的也不少，反正学校里有的是学生，人走了再招就是。
不过现在医院闲钱多了，又是公立机构，非盈利性质，就拿来发了不少绩效奖金，这些人怨气也少了不少。
他很快来到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那老大夫见了他，又低下了头，说着，“你来晚了，那人走了”
“刘老师，没出什么事情吧，您一打电话，我就匆匆往这里赶”周副院长关切地问着。
老大夫摇摇头，“早就习惯了，好在现在医院里到处是监控，现在网络也发达了，那人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顶多是发发火，真动手，看他还没那个胆”
“干我们这一行的，没办法啊，面向的客户群是全体，人就是有好有坏，您忘了上次么，你们一起组织抢救的那个大富豪，当时据说卓总还在现场，在测试仪器预测效果，虽然人还是没救回来，人家家属还是一样感谢咱们，感谢咱们预测到长辈有生理危机，提前给他们留了时间最后见面，让他们有功夫安排后事，后来人家不还是给您负责的一个科研项目赞助经费了么”周院长又赶紧劝道。
老大夫这才脸上松快了点，想起那件事情来，突然又笑了，“行了，你别安慰我了，那家人是不错，不过肯给我的科研项目安排赞助，还不是他们老爷子临死前又醒过来，吼了一句‘要重新安排遗嘱，要把钱全捐了做慈善’什么的，院里也没少拿赞助吧”
周院长也笑了，“呵呵，后来有人给我转述了，我能记得这么清楚，原因就是那句话，老先生当时临走前这样说的，‘做慈善真的能上天堂啊，剩下的财产，我该全部捐献出去的，一分也不该留给子孙啊’，可是把他的子女们吓得够呛”
老主任一摇头，“是啊，还是小周你年轻，记性好，就因为这个，他们给了我项目赞助不算，后来还给赞助了院里一台设备，那台设备进口不仅仅麻烦，而且价格就是两千多万，这样豪爽的主，院里每年接待两三个，就不愁这些设备经费了”
不过老主任笑笑后，虽然松快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憋气。
他忍不住又埋怨道，“干咱们这行，到了咱们这个层次，地位是不错了，但碰到了这些蛮横的人，还是没办法，刚才那个方局长，不就是因为有个牛|逼点的老爷子么，就敢对我指手画脚”
老主任接着唠叨开来，“就像刚才，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脸上，居然说我医术不行，诊断不准。要你，你也忍不了吧，那么简单的一个颅脑CT，特征那么明显，我手下的实习生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对了，我记得，小周，当年一手把你带起来的导师，冯老，二十年前，好像就是因为类似的事情，才五十多岁，就再没进过手术室”
周院长脸色一暗，老主任的话又勾起了他一个久远回忆，“是啊，当时那次手术实际上完成得很成功了，可病人来头不小，家属硬是说手术后恢复有问题，老师赔钱又道歉，院里也赔钱，当时没人给我说内情”
顿了下，周院长才接着说道，“事情过了十几年后，我找到当时的几个当事人问后，他们才敢说，我才明白原来是手术费用昂贵，术后恢复，又用了不少进口药，病人级别还是不够，没法走正常报销流程，不知道谁给他们出了主意，就赖到了手术上面，官现在看来虽然不大，可当时也是院里惹不起的”
“这事情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这么费心，也不枉冯老拿你当半个儿子看，对了，最近冯老身体怎么样，他今年该有76了吧”老主任也是摇摇头，事情过去了，还怎么找，他只能反过来安慰下。
周院长点点头，“嗯，我上个月还去看了老师，老师身体还行，还在担任着京城一家医学院的顾问教授，不过见了他的面，他还和我提起这件事，说做到问心无愧容易，可让所有人满意就太难了，除非是看这些大病都不花钱。老师一直就是个厚道人，他说他现在也理解那家人，当时一下要出近百万的费用，在那个年代，他们就算有来头，也不好凑”
“哼，什么不好凑，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人家很多病号，在当时的年代，得了大病，不也是卖房，四处求人凑钱治病的，不比他们困难得多？”老主任哼了一声，接着又说道，“说到看大病不花钱，我倒想起来，前几天不是刚报道么，和咱们医院有合作的那位卓总，想拿三百亿出来办医院，不就是说凡是危重病号都免费治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