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人生一道关卡。
对大多数人来说,结了婚,人生之路差不多也就定型了。就像建房子,地基打成啥样,房子万变不离其宗,不同的是草房、瓦屋、装修、家具,但什么结构,能建多高,差不多是定数。不是说没办法再更改,是非常之困难。
想有突破,多也是推倒重建。
结婚之前顾自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婚之后有老婆,有孩子,自己吃不吃先不说,老婆孩子得先吃好。
地位瞬间转变,心境自会不同。
这就是男人的宿命。
这也是老同学聚会,友情难再的根本原因。环境变化,我已非我,却叹别人物是人非,期待友情重回过去……
重新经历,周文自然能理智看待。
沈瑶一舞,爆发信任危机。
不是陈红和肖英不可信,主要是缺乏共同经历,观念不同,重视度不一样,生活之中难免会有个什么疏漏。
这还只是刚开始。
大常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些。
等结了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加上他和周月远比一般兄妹更为亲密的感情,更多的“冲突”必将次第出现。
与其那样,他不如搬走。
大常虽不多言,但大智若愚,做出这样决定,周文虽觉突然,但能理解。
钱多多动作很快,次日就让人腾出了房子,周文看过之后,让厂里装修队重新调整了房间布局,最后搬进去一套全新的家具,整整一百零八条腿儿。
其它只待他们决定结婚再添。
这就是大常今后的家了。
“你和月月……”临走之时,大常问。
他还是不放心。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她的,不管怎样,只要她决心已定,我保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就是。这能力我有。”
“那就这样说。”
大常走了,钱多多早已搬出,和三年前刚搬过来的时候相比,小院里已经陆续走了四五个人,周秉义、郝冬梅、周蓉、钱多多、大常……突然空了许多,周文稍有些不适应。
大常走的当晚,月月就搬进主屋。
“你这是做甚?抢地盘呀。”
“我不能再便宜别人。那天,你真的找了别的女人是不是?是个医生。”
“咋突然这么肯定了。”
“我闻到你身上有药的味儿。”
“我不是随便的人。”
“我也不是。”
“希望你别后悔。”
“后悔是小狗。”
周文又想起了五月份。
那是一个清晨,他回到周村,在村口就碰到月月。一边是扬花结穗的麦田,一边是绿叶婆娑的桃园,清晨的薄雾似纱,远处就是黛色的山峦,在果园边刚铲过草的空地上,轻舞着的少女背对着他,赤着脚,扯着裙,边向前走边舞着,一步一趋,那舞步似乎是慢三。
后来他才知道,月月那是在等他。
每天早晚,村里人少的时候都去……
“好吧,月月,我说实话。前几天,有个人帮我认识了我自己的心,我是个贪心的男人,自视有些小本事,想把美好都抓在手中,你是,周蓉也是,但又怕抓不住,抓不久,所以宁愿不招惹你们。但如今我想通了,你若愿意,我自不回避。今天给你坦白这些,希望你最后想想清楚,认了这,跟了我,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女人了,再不能改。”
她嗷呜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呜……我就知道,你,你咋这么花心呀,谁都想要;你咋这么狠心呀,逼着我认这个;你咋这么霸道呀,还不许人家改,呜……周文,你欺负死我吧……”
他忍着痛,拥着她,任她发泄,待她稍微哭过一阵,缓过来抽噎的时候,才忽的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咿唔两声,稍一挣扎就彻底的软了下去。
“我,我想反悔了……”
“晚了,就这么着吧。”
“你敢不对我好,我……我咬死你。”
“随你,只要你愿意。”
在女人软成一摊水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屋里静了一下,月月吓得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但周文通过微不可闻呼吸声,已经判断出了那是沈瑶。
“瑶瑶?”
“周文哥。”
“什么事呀?”
“我,我有事找你。”
周文稍微整理下衣裳,推开虚掩着的门,“瑶瑶,什么事?”
“我,我明天搬学校去住吧。”
“我知道学校有你住的地方,你不是也常住那边吗?怎突然说要‘搬’?”
“搬就是不回来住了。”
“为什么呀?你喜欢这边,我知道的。”
“大常哥搬走,是不是因为我呀?”
“有关系,”周文老实承认,“但不多,只是起因,就像点炮的火。主要原因其实是大常他要结婚了,结婚自然要另外组建家庭,这是常理,大家都这样。让炮仗爆炸的是火药,不是火。所以,让大常搬家不是你,是他自己。”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回屋休息去吧。”
“那,月月姐是不是也要和你结婚了?”
这丫头今晚好奇怪。
“现在不会。”
“那以后呢?”
“以后再说以后的吧。”
“那,那天的笛子,你还能再为我吹一遍吗?”
“吹笛子?现在?”
“嗯。”
周文有些无奈了。
“瑶瑶,现在是晚上,笛子能传十几里地远呢,会影响别人睡觉的。”
“哦。”
见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周文想起什么,于是问她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听笛子了,是因为那个曲子?”
“嗯,我很喜欢那个,好像想起些事。”
“想起事?”周文略惊,“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模模糊糊的。”
周文略想了一下,“那这样,总在家里吹笛子也不是个事儿,你且等我两天,我想个办法,到时候录几首曲子出来给你试试,真喜欢的话我再想辙。”
“那好吧。”沈瑶转身,回到屋门口又回头叮嘱道:“你千万要记得哦。”
“记得,我一定不会忘的。”
重回屋里,月月问:“沈瑶咋了?”
“说是听那首笛曲想起了什么事。”
“想起了事?”
“我猜测,月月这种情况类似失忆,因为某些事情自我封闭了记忆,受到某些刺激有可能会再次恢复过来。”
“这么奇怪的吗?”月月有些想不通,“你要做什么,卷被子做啥?”
“我去东屋住。”
“啊?为……为什么?”
“才想起来,我这样就是流氓罪。”
这时可不是三十年后,包三奶四奶都不犯法的,此时界定清楚得很,不管愿不愿意,只要没结婚,就是耍流氓。
“瞎说,人家……人家又不告你……”
“别人知道了也不行呀。我忽然才想起,大常搬走,这小院里就只剩我一个男人了,瓜田李下的,不得不防呀,我得想点辙,好好安排一下才成。”
月月有些艰难的说道:“那,还是我回西屋住吧,继续给沈瑶做伴。”
“算了,还是我住东屋吧。你搬来不就是宣示主权嘛,不能让你落空。”
“呸!稀罕。”
尽管这样说,月月还是坚决的拉住了他,“今……今天不许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