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惊醒了周月。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觉得呢?”
“差点上了你的当。”
周月抹了一把眼泪,“我没本事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你肯定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周文,我妈已经不管我了,我就剩你一个人,满村的人都知道我跟了你,反正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不管你跟我结不结婚,跟错了人,算我倒霉,你看着办。”说完转身出院子走了。
“哎,你去哪里?”
“找左老师去。”
“好歹你吃了饭再去呀。”
“不吃,饿死算了。”
“听话,回来。我喊一,二……”
“烦人。”
周月没办法,转身又回来,“我吃鸡蛋面,细面,浑汤,青蒜苗,加油酥花生,荷包蛋要两个,糖心的那种。”
“你就折腾我吧。”
“那你做不做呢?”
“做。”
家里日常用的是双眼的煤火灶,人少的时候很少用烧柴的地锅,因为不需要烧火,周文擀面的时候,月月就蹲在旁边剥蒜苗陪着。
“原来带孩子不挺好的嘛,怎么突然接那个活了?多累呀。”周文问她。
“我要有自己的事业。”
“哟呵,老师不算事业呀。”
“幼学园孩子都小,知识课简单,谁都能教,专业课我又不会,不像沈瑶那样会跳舞、唱歌,也不像向大姐那样会唱戏,唱歌,柳姐建议我做管理,外联锻炼人,还能跟着多长见识……”
柳春芳真是自己人。周文忽然觉得,得找时间请她吃顿饭表示感谢了。
“学那些做啥,又不是没吃喝。”
“我又不能总让你养我。”月月撅嘴。
“有啥不好吗。”
“显得我很废呀。”
周文忽然很想笑。
“你不是在跟沈瑶学跳舞吗?”
“郑娟也在学,跟她一比,我……”
“你的骨架跟她们不一样,但同样好看,练下去,别气馁。再说又不靠它吃饭,多练练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对了,要不你还是跟我练拳吧。爷爷来的时候,老韩不是给了本书嘛,咱现在也算有了科班教材,值得学。”
“真的很好看?”
“你啥脑回路,我跟你说正事呢。”
“你说嘛,真的很好看?”
“你要自信些。”周文很诚实。
月月继承了父亲那种属于齐鲁汉子身体素质,一米七多的身高,身材体格有些像神奇女侠,丰满、修长、矫健,比之小巧玲珑,是另一种美;偏又好命的继承了母亲那属于南方女人的精巧容貌,周文很难说服自己不喜欢。
男人嘛,感官第一。
但他和周月一起长大,相互知根知底,沾染上实在太麻烦,很难处理。
“那你对我再好些,人家……”
“我对你还不好?”
“小时候还行,长大后不是嫌弃就是气我,你说说,我哪做错了,我是一个女人诶,喜……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周文觉得自己被控诉了。
“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现在就很好呀。自小有你和大个陪着,都没吃过苦,上了学读了书又进了城,还有了工作,你又那么的有本事,哪个女人有我的日子好?我觉得周蓉也比不了我,可是……”月月忽然很气馁,“明明该我先的嘛,坏蛋周蓉。”
“别拿蒜苗撒气,都剥没了。”
周文开诚布公,“我说更好的生活,意思是你应该就像你刚说的那样,继续稳定、快乐的过下去,跟着我没结果的,对你不好。”
“所以你就故意气我?”
周月撅嘴,“好不好我说了才算,跟着你就是我的结果,我觉得很好。”
“你就嘴硬吧,希望你不后悔。”
“小狗才后悔。”
面之道,在于汤。
没有高汤,用油酥冲汤也不错。
类似中原省吃的糊涂面,但汤没那么浓,面也比那个劲道。炸花生,煎荷包蛋,剩油加面少许炸成油酥,随后加开水煮开,撇去浮沫后下面条,滚开后调味调色,随后把青蒜苗撒进去就可以出锅了。碗里加点虾皮、紫菜,舀进去面汤一冲,随后捞入面条,放上荷包蛋,撒上油酥花生开吃,很好味。
若是提前泡些黄豆,煮面之前加进去,吃的时候味道会更好。青豆也成。
随后的星期天,周文喊上大常、钱多多,说要“聚聚”,要求带家属。
周月给大常介绍那个女老师叫肖英,跟江水英重了一个字,长相一样的大方,正气,但面貌比江水英要精巧上不少,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
肖英父亲早逝,母亲拉扯她长大,单亲家庭并没有使她内向,肖英活泼开朗,是这时代特有的那种半边天性子。
肖英对大常极为满意,所以不仅对大常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反感,还热烈的反追了起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这样一来,反倒对了脾气。
谁让他常有林喜欢被动呢。
跟她一比,钱多多的对象陈红就有些小鸟依人了,两人相处的久些,早就住在一起了,就差扯证请客了。
为不显一对对的那么明显,周文特意邀请郑娟和沈瑶作陪。
她们本就住在这边嘛,也方便。
如此,八个人,正好一桌。
为了办好这次具有特别意义的聚会,周文特意下到松花江里摸了两条吉花,大常从郊区弄了一只羊回来烤了,钱多多贡献猪肉、腊肉若干,所以菜品非常之丰盛,不论人数规模还是菜品质量,都可以称得上是“宴席”了。
肖英赞道:“还是你们哥几个有本事,等闲人家弄不来这些吃食。”
钱多多问:“很难吗?”
肖英笑着道:“有林哥说你们都是在山里长大,可听你这说法,简直比城里人还城里人,还得是那种高干子弟才成,还‘很难吗’,把‘吗’字去掉好吧。娟子,你说是不是?”
郑娟也常去幼学园,有时还会代手工课,所以跟老师学生都不陌生。
见肖英问她,郑娟不好不开口,于是承认道:“是很难。一个月半斤肉定量,这些肉一年也吃不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后来……就好多了。”
陈红问她,“后来咋好了?”
“就好了呗。”
郑娟看了一眼周文,应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