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这样问，是有原因的。
沈瑶眼神灵动，一看就不傻。
她还是一个练舞蹈的人，单看身形就知道，人家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
身体自然也健康的没话说。
沈一冰这样的家庭，纵然是没了父母，但之前听他说过，是有叔伯阿姨们照顾的，那么，他们的生活条件应该不会太差，人说近朱者赤，在那样的环境当中长大，耳闻目染之下，怎会是如今一副娇娇怯怯，涉世不深的模样？
看沈一冰就知道了。
但沈瑶的气质不是假的。
血气旺盛却娇娇怯怯，出身官宦却涉世不深，如此矛盾而又如此和谐，没有特殊经历或者遭遇，根本说不过去。
沈一冰明显是听懂了，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细节不重要，早晚你会知道的，不说也罢。重点是我必须要下乡了，而你是我在吉春唯一信得过的朋友，瑶瑶又是我必须要照顾好的妹妹，周文，你就说怎么办吧。”
周文无奈，只好妥协道：“那你说，需要照顾到什么程度吧？”
“第一，这里环境好，她需要幼学园这份工作，所以这里要维持现状……”
刚说这一条周文就摇头了。
“我已经计划撤出这里了。”
“是因为周蓉，还是因为之前那些该死的攀扯？我知道你在光字片搞事整治人，但孩子是孩子……”
“停！大人都是从孩子长大的，我主要是觉得无谓的付出很没必要，之前是为了顺便做些生意，但现在我不想做了，想安安稳稳过几年日子再说。”
“你想怎么做？”
“幼学园改造，木材厂垫付很多人工和材料，我一撤出，木材厂的还款计划需要提上日程了；另外，校办厂、校外食堂等这些的产出，维持幼学园现在的正常运转也稍显不足。两方面结合，要么降低运转成本，要么扩大收入，但最好双管齐下，所以，春节过后开始收费，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你的付出呢？”
“我没那么小气。”
沈一冰一拍大腿，“那就问题不大，幼学园的教学环境和教学质量都不差，收费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不难。
那你还管这边吗？”
“不好说，应该不管了。”
“还是管吧，算我求你。而且我找人帮你，保证没人敢随便伸手。”
“这么有本事，你为啥不找人接管这里？”
“那不一样。你明白的。”
“那说第二吧。”
“第二，不能让人欺负她。”
周文看了看沈瑶，点头道：“虽然的确很麻烦，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第三，你也不能欺负她。”
“你啥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
“信不过我为啥还托付给我？”
“我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男人。”
“呵呵，说得跟人参果似的，你还能守她一辈子？你们不会是……”
“想啥呢！”沈一冰怒了，“瑶瑶可是我亲妹子，跟你和周蓉不一样。”
“那你更不可能守她一辈子了。”
“这你别管。”
“你为啥不把她送部队……”话说一半，周文就住了嘴，那里面也不安静，想想芳华就知道了。“唉！好好的孩子为啥学舞蹈呢？不当吃不当喝的……”
他突然停住，伸手往空中一抓，一个羊剪绒的帽子就被抓在了手里。
“偷袭？”
沈瑶正气鼓鼓的望着他，不说话。
“我说错了吗？练舞总是需要舞伴的吧，有舞伴……”周文没继续往下说。
“再说你今年多大了？我估计得有十八，就算十六好了，这年月练舞的能做啥？再过几年你都多大了？还能跳一辈子咋的……”
女孩气得直跺脚。
“你少说两句。”
沈一冰忙捂住他的嘴，“我家瑶瑶练舞是喜欢，不演出，不出名，不为谁，就为一个喜欢，你个山里出来的土老帽，别不懂装懂的瞎哔哔。”
你个死妹控！
周文在心里暗骂。
“那你走了，她住哪里？”
“我爸留下一处房子……”
“那就成。”
“可是马上就要给收走了。”
“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给她找个地方呗，幼学园咋样？这里应该有地方的吧。”
“真有你的。”
周文再次无语。
你都混到老窝让人给收走的份上了，还扬言护着幼学园不让人伸手呢。
“什么时候收房子？”
“我一走就收。”
“那你啥时候走？”
沈一冰咂咂嘴，“过了春节吧。”
“那成，到时让她去我那里，先跟月月住几天，等开学后我再想想辙。”
“不如现在？”
周文狐疑的看沈一冰，“你们不会是已经没地方住了吧，沈一冰你……”
“哎呀，关羽还曾经走麦城呢。”
“那走吧。
若不是学校太冷清，我真想把你给丢到这里自生自灭，怎么当哥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咱们还是不是朋友？都被人给收拾成这样了，连个屁都不放，沈一冰，你小子也太……”
周文推车出来，沈一冰到门口扶起他那辆自行车，兄妹俩跟周文一起回上坎。沈瑶没去过那里，沈一冰却是周文家的常客，路上不断给妹妹介绍那处院子的好，“院子很普通的啦，但收拾得却贼啦啦的好，过日子没话说。”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周文估计周蓉和月月应该是都去了光字片周家老宅，把兄妹俩让进来，指着厢房对沈瑶说道：“里面地方很大，随后你把东西搬来，先住几天好了。”
西厢房是几个女人的根据地，周文一般是不进去的，说过就去了主屋。
房间里一直通着火，暖暖的。
“你这咋冷冷清清的，也不比我那里强多少呀，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大常去了林区，大约也就这几天吧；钱多多处了一个对象，一般不常回来，他在外面有地儿；月月和周蓉应该是去了光字片……”
“我记得还有一个呢，那个女孩，”沈一冰比划了一下，“个不高，年龄跟月月差不多那个，叫郑……郑……”
“郑娟有自己的家，过年放假当然陪她母亲呗，再说她已经上班了。”
“话说你这里女孩是多些哈。”
周文不搭理他，去厨房先收拾了一点菜出来，随后煮了三碗面，一并端到主屋里，“先垫吧垫吧，我估计月月她们俩回来也会带吃的，咱先吃着。”
沈瑶趴炕桌上细嚼慢咽的吃面。
他们俩则是三口两口扒完面，随后倒上酒开喝。周文看出来沈一冰有心事了，不喝一顿大酒过不去，决定陪他。
果然，三杯酒下肚，沈一冰把酒杯一顿，说道：“老子也没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