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周文和大常在水自流住的地方堵住了他，这让水老大很是吃惊，对于他这种经常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人来说，日常住处习惯性的隐蔽且低调，这样都能被人找上门来，不能不说是个大问题。
周文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和他见面，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老子盯着你呢。
“很难吗？”周文反问道。
水自流避而不答，“你就说什么事吧。”
周文瞥了眼满含敌意的棉猴，呵呵笑了一声，“有桩生意，请你去掌掌眼。”
水自流有些惊喜，“真的？”
对于能参与周文的生意这件事，他可是盼了有些日子了，那些层出不穷的货物，让水自流眼馋得紧，不奢望参股进去，哪怕做下家呢，都是一本万利。
“骗你做什么？好歹咱也喝过酒。”
“那行。”
周文又瞥了一眼棉猴，再次呵呵一笑，“骑上你的马，咱们走人。”
棉猴莫名其妙，感觉受到了侮辱。
“很远吗？”水自流问。
“不短的路呢，且得走上一阵。”
四人出了吉春，越走水自流越觉得不对劲儿，“咱们是去靠山村？”
“你挺熟的嘛，”周文意有所指，“是不是常来？认识村里面的人吗？”
被发现了？“哪有——”水自流矢口否认，“我们一般只做城里的生意。”
“哦？路上的不算？”
水自流觉得衣服似乎是被扒了。
“我是不做的。”
水自流不幸言中，目的地果然是靠山村，这预示着什么，水自流很清楚。
他觉得，之前搬的砖似乎要砸到脚上了。
靠山村。
“赵队长，这是购车文件，你看一下，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去工厂签约提车，到时那边会约银行上门服务。”
赵大山有些懵，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呀。
“不是说你给我们车吗？”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呀，不那样咋坑你。
“说好了你给车，我们给货。”
“一样的，你们签合同提车，然后给货，我付钱买货，你们拿钱还银行，条件相同，各行其是，互不影响。”
赵大山眼睛一亮，“你拿钱买货？”
“是啊。你们不会没商量好吧？”
“商量好了，商量好了。”他忙不迭的说着，“早商量好了。既然这样，那还找银行做啥，咱们先交易货物，我们拿钱直接去拖拉机厂买车，省事儿。”
“客随主便。”周文暗笑，“那就一言为定，我听赵队长的，咱定个日子？”
赵队长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算。
“就后天吧。”
“那好，就后天。
后天这个时候，我带车过来，到时咱哪里交货？这里还是公社？”
“你们白天来呀？”赵大山奇怪的问。
“是呀，白天看得清楚嘛……哦！你别担心，我做这个合理合法。”
合法就坏菜了呀。
赵队长正无措间，水自流忙上前拉住周文，“周兄弟，咱借一步说话。”
“水老大你这是……”
“还是别了这么叫了，兄弟我痴长几岁，你唤我一声‘大哥’如何？”
“也不是不行，可你……”
可你得干大哥的事儿啊。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那水大哥你说吧。”
“这生意……要不咱还是别做了吧？”
“为啥？我可是答应人家拖拉机厂十头大猪呢！”
“十头？！”
水自流觉得眼冒金星，瞬间有了就此放弃，掉头回家再也不管靠山村这事的冲动。太踏马坑人了呀！十头？你打算跟猪睡觉吗？
“十头……是多了些哈。”
“水大哥应该知道拖拉机厂有多少人吧？我可是已经放出去话了……”
别叫我大哥，我不想认识你。
“百人分一头猪，有些多呀，政府的指标才每人半斤，那还是一个月。”
“人家是拿钱买，又不是抢。”
“少点吧，少点我也好去说。”
“这样吧，原本我自己想留两头，看在水大哥的面子上，那两头就算了，可另外八头猪可不能少了，拖拉机厂那些工人厉害得很，他们有枪的……”
水自流如吃黄连。
可该死的责任心让他不得不咬牙吞下，谁让他就是那个出主意的人呢。
“一星期！给我一星期时间，我去协调这件事，完事后我通知你。”
“水大哥跟这事有牵扯？”
“也不……糖厂那边一个要好的兄弟，正好让我碰上，原也没想到会是你……”
“唉！行吧……”周文做无奈状，“若是早知道水大哥跟这事有牵扯，我就不做了，前后费了好大的功夫呢，结果……”
“都是我的错，承情！承情……”
“那你等等，我跟赵队长还有话说。”
周文回头找赵队长，见他有些讪讪，就摸出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赵队长，你不厚道啊。”
“唉！那是我外甥，他求上门……”
“你应该知道你那样做以后，事情的后果吧？我指的是我。”周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牢里吃几年免费牢饭是最轻的，不算耽误的时间，出狱以后无论找工作还是找媳妇儿，都没戏，也就是说，就因为你外甥求上门，你答应了他，然后我一辈子就算是毁掉了。”
“嘿嘿，这个……你有本事……”
“国家要治你，个人再大的本事能如何？还能翻过了天去？”
“唉！你也别说了，是我赵大山对不住你，你就直说怎么办吧。”
“光棍！”周文赞赏道。
“我最喜欢的就是光棍汉子，敢作敢当，是个爷们儿。这样吧，我是真想买村里结余的货，咱原来说的哪些依然有效，你们若有东西想卖或者想换，都来找我，你看咋样？”
赵队长扔下烟蒂，“行！”
一星期后，水自流如约兑现承诺。
周文也不为己甚，很出水自流意料的匀了一批茶叶给他，吉春市场的茶叶很紧缺，黑市能翻几倍价钱，水自流拿到这批货，补上损失后还能多少赚些。
水自流勾兑出这批猪，人情往来上应该有不小的花费，他那个大哥不好当，要不后来给郑娟送钱，五块十块的添，扣扣搜搜的，显得寒酸得紧。
至于那八头猪。
周文和大常找地方杀了三头，剩余五头给周秉义送过去，让他邀买人心。
当然，钱还是要付的。卖方市场，有货就是王，给货就是情分。
这事结束，水自流倒是经常性的来找周文喝酒聊天，很自觉的没带棉猴。
周文却怀疑水自流是吃顺嘴了。
自从杀了那三头猪，周文这里的伙食水准直线上升，尤其他做饭的水平还很高，猪下水料理得极为出色，软嫩弹滑还有嚼劲，用来下酒最好不过。
郑娟都赖在他这里好多天了。
每天从工厂回来，摆开战场做她的纸翻花，完成当日任务之后就送东西和吃食回太平胡同，然后回来跟周蓉一起住，大有些“此间乐，不思蜀”的架势。
而就在这期间，周文那个幼儿园的项目也渐渐的有了一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