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的摊子上今天多了一样玩具。
没办法,孩子们太热情。
随着太平胡同、光子片孩子们的加入,明显已经有了供不应求的趋势。
在周村几年,无聊时打发时间、或者做练习实验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渐渐有了被清空的趋势,木器活儿毕竟耗功夫,用这种办法钓鱼又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没有备货,临时赶制也根本来不及,只有增加惠而不费的新品种。
于是,他就想到了纸翻花。
惊铜一棒响锣开,
撂地圈成七尺台。
郭氏翻花随手变,
枣枚扣碗任君猜。
一番把戏千般巧,
神州大地处处开。
这首歌谣唱的是纸翻花。
这种出现于清,后来被称做“艺术纸花”的玩意儿,在满清以前,人们普遍称之为“翻花”,或者“翻天印”。
后来陆续有了其它的名字。
比如“变花”、“十八变”、“十八翻”、“七十二变”等等,直到十多年后的改开初期,才被正式命名为“艺术纸花”。
民间也有叫做“魔术花”的。
原因就是因为通过横翻、竖翻、斜翻、甩翻、手翻、上翻……等等诸多玩法,在不同的形态和颜色组合之下,能让一个小小的翻花变幻出多种花样儿。
一旦玩起来那是花里有花,花中变花,花姿优美,变幻多端,栩栩如生。
不但神奇、好看,还有益智的元素,类似民间的绳子魔术“开绞”,只要一涉及排解组合,就没有不费脑子的。
所以,小孩爱玩儿,老人也爱玩。
单个纸翻花制作其实挺费工夫的。
通常情况下。
一支完整的纸翻花作品,工匠人需要用十二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由此可见,纸翻花的制作工艺十分之繁杂。
周文选择纸翻花是有原因的。
一个是材料简单,物美价廉。
用硬纸板、竹棍或者木片、彩色专用纸拼接就成,花费极小。虽然对于用纸有特殊要求,比如有韧性、拉力大、吸水性强、容易上色等等,但这时代还真有,注射针剂纸药盒里面的隔纸就是,量大得很,购买方便,供应充足。染料就是传统染料,一大包像泥土一样的东西,用开水沏开就成,能用许久。
二是适合分工协作,批量生产。
虽然单个制作麻烦,但做很多却极容易,就像服装厂做衣服,制版的制版缝合的缝合熨烫的熨烫包装的包装,做一套和做一千套,费工其实也差不多。
至于工艺繁杂,那要看谁做。
周文从冰棍厂搞来几捆木片,去纸盒厂买来一批隔纸,染色晾干,折叠切版,剩下的就是熬点浆糊粘连上就成。
边出摊边制作都来得及。
反正他需要的是“人气”,把孩子聚拢到他这里就成,交货速度不要求。
交货慢聚拢的孩子反而更多呢。
只是,周文还是低估了孩子们的热情,尤其女孩子们纷纷加入队伍以后。
这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面对花样繁多、色彩鲜艳的纸花,诱惑战胜了害羞,而且她们人一多,反而放得更开,比男孩子要厉害得多。
“叔叔”、“哥哥”、“好看哥哥”……等等的甜言蜜语攻势之下,周文渐渐有了招架不住的趋势,看得大常直笑。
“你笑个屁呀,还不快帮忙。”
“这活儿我可干不了,你能者多劳。”大常振振有词。他坐在一旁躺椅上,只负责维持秩序,让孩子们把拿来兑换的玩具贴上标签,他在上面写下孩子名字、家庭地址等,其它绝不伸手。
因为这些换回的玩具,周文还有后续。
“是不是兄弟?”
“这事儿上不是。”
卧槽!明明一武夫,怎学得这么无耻。
“要不……我试试?”
周文闻言抬头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蛾眉凤目,小酒窝,扎俩小辫,衣着简朴但极为干净,只是目光里不知怎的竟满是恓惶,好像没怎么平安无事地生活过似的,受惊小兔子一般,总让人忍不住会产生想欺负她的欲望。
“我不要钱,你把那个送我就成。”
仿佛看出了周文的犹疑,女孩指了指摊位一角的那处非兑换物品区。
她指的是那个八音盒。
熊猫造型,上弦后脑袋会转,手脚会动,还会发出动听的音乐,很好玩。
周文用他们来招揽人气,也展示技艺,其实,主要目的是用他们来钓鱼。
因为里面还藏有一张千工床。
就是跋步床,以前的有钱人家,从女儿出生就开始做床,每天做一点,到女儿出嫁才做好,有时会做几千天,所以也叫千工跋步床,是古代嫁妆之一。
千工床集木工技艺之大成者。
它是周文精心准备的,用来敲开木材加工厂大门的敲门砖之一。
“那个很贵的。”
“我……我猜出来了,可我……没钱,要不我给你做纸花吧,我看会了,这个纸花我会做,做多久都成。不骗你。”
“你要那个做甚?不能吃不能喝……”
“我有个弟弟,他……他看不见……”
明白了!
“你家在哪里?做这个挺费工的。”
“太平胡同,下坡就是。”
确定了,是她!
“那你试试吧。”
周文让出位置,女孩坐下,迫不及待的就摆弄起来,开始还生疏,不过很快就熟练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把女孩子心灵手巧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用那么赶,孩子们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反正他们在哪里都是玩。”
女孩子感激的看他一眼,继续忙活去了。
“喵……”
大常拍拍身边的鸳鸯眼,很明确的在提醒某人注意影响。
“你闲得狠了不是?”
“我这是为你好。”
“呵!”
周文懒得理他了。
“咦?!添新花样儿了哈。”
好事不来,坏事成双。
“你来做甚?先说好了啊,今天不能再拿我的东西,真不多了。”
“不就是纸花嘛,看着也不难做呀,还请长工了哈,我瞧瞧……”周蓉伸手,从女孩手里接过一个刚做好的。
“周姐姐!那是我的。”
排在队首的一个女孩忙提醒。
“韩小英,姐先看看,不要你的。”
得,看来还是街坊。
“你小心一些哦,别玩坏了。”
“我有那么笨吗?”
周文不再管她,看向同来的郝冬梅问:“冬梅嫂子,你咋来了?快吃午饭了吧。”
“别乱喊,还没定呢。”
“这不就差一道手续的事了嘛。”
“还说,对了,你是不是给婶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没有!”周文猛摇头,否认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郝冬梅疑惑道:“那就奇怪了啊……”
“咋了?”周文装作好奇的问。
“少打听!”
郝冬梅白他一眼,“周叔回来了,喊你过去吃饭。你新添的这东西叫啥?怪好看的,做起来看着也似乎不难。”
“纸翻花。周叔已经回来了?这么快!那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郝冬梅看了看兴致盎然的周蓉,“你和大常去吧,我们给你看着。”
“那……也行。大常?”
大常挥挥手,“你先去,我留这儿帮忙,晚上我再去找周叔喝酒。”
“那好。”周文拍拍身上,“记着管这妹子一顿饭,要不有人该说剥削了。”
说完转身就走。
“有人”白了他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可他刚走出不远,又来事了。
“哎!”周蓉忙叫住他,追上来低声说道:“不许乱说话啊,否则咱没完。”
“咱不早说清楚了吗?你要还不放心,要不我写份休书?这样,你也算是给爷爷有个交代了,他不会再说你。”
“周文!我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