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了,胜了!!咱们胜了!”翌日天刚蒙蒙亮,左梦庚恍惚间就听得帐外传来骚动。
仔细一听,竟是负责夜袭的骑兵传来捷报。
胜了?
左梦庚支起身子,目光呆滞地愣了片刻。
下一霎,赵虎快步朝大帐外走入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你小子眼光真不错,昨夜那汉率军打穿了刘宗敏的中军大营。”
“如今,贼军逃窜,咱们正面的围困已解!”
闻言,左梦庚一个翻身下了床铺,顾不上没有穿鞋径直往屋外奔去。入眼就是一名浑身是血,面容憔悴的壮汉正一脸平静地站立在门口。
由于时间的缘故,壮汉身上鲜血与衣服粘成一团,形成一片黑色区域。
顾不上汉子身上异味,左梦庚几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随即松开他大笑喊道:“兄弟们,随我出城捡破烂去!”
不一时,营地内瞬间响起一片沸腾,紧接着上千军士跟随者左梦庚一同,往城外跑去。
队列最前,左梦庚骑着大马放眼远眺。
只见农民军营地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小河,四处都有尚未离开的骡马与驴子,茫然地站立在主人身侧。
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暗自感叹一句,左梦庚朝身后一瞥吩咐部众快速跟上。
到了地点,他大手一挥,指着前方的一大团区域说:“我们的区域就在此处,不许越界,不许与其他兄弟发生哄抢!”
说完,骑着战马来到营地高处,居高临下。
营地下方,身穿军服的士兵噙满笑容,弯腰收拾起地上的甲胄,兵器、银两、粮草等等一切有用的东西。
农民军走到哪抢到哪,其中的财富自然不少。
这也是为何当郝效忠等人得知自己没有参与围攻农民军,竟带着几分不满与失落。
每次打仗,那饷银与战后的收获,都足以让他们这些军官赚得盆满钵满。
一阵微风轻拂而来,掠过残破的柳树,吹得仅存的几抹绿枝随风摇曳。
经过战火洗礼过的城郊是那么破败,一片狼藉,往日的繁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洒满鲜血的土地,满是慌凉之色。
这就是明末的真实写照。
易子而食,烽烟遍地。
士大夫们不顾老百姓死活,依旧趴在老百姓身上敲骨吸髓,恨不得要将他们的骨头都榨出油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个豪绅宁愿将粮食喂狗,也不愿意拿出些许粮食来安抚暴乱的农民。
其实,农民所求者不多,只是填抱肚子而已。
可是就这么简单要求,却是难倒了一个又一个统治者。
自古农民起义,那次不是活不下去。
若是大家都有饭吃,活得好好的,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
感叹了几句,左梦庚收回目光。
迎面就见赵虎领着疯驴子笑吟吟走近身来。
站定,赵虎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笑容,大笑着说道:“哈哈哈...这次咱们可赚大发了,光白银就有八千多两,粮食上千石,战马骡马两百多匹,其中战马五十匹。”
左梦庚闻言,激动得从地上站起大叫出声:“好好好,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招募个千把兵丁应该不成问题。”
疯驴子略带一丝惋惜:“就是您划分的地方不太好,要是再划大一点,咱们捞个上万两银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左梦庚笑着摆摆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两百多人吃这么多,已经惹人妒忌。若是我再多拿,怕是要犯了众怒。”
疯驴子挠挠头,讪笑道:“是俺考虑浅薄了,还是少将军考虑得周到。”
他虽然之前在军中地位不高,但也知晓在军中犯众怒的后果。
点了点头,左梦庚偏头朝赵虎说道:“虎哥,你派人把这些粮草与银两看好喽,不管是谁来问,通通不理会就是。”
“放心吧,谁若是敢伸抓子,休怪老子钢刀不认人。”
赵虎也是那种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这吃进去的东西,自然不会吐出来。
当天傍晚时分。
血红的太阳,在西山挣扎着不愿落下,负责在外清扫的左梦庚带着军士缓缓往城中奔去。
入了城池,他大手一挥,大方地先给自己的部下每人发放了二两银子。
至于负责突袭的骑兵,其中的奖励与抚恤由卢鼎、郝效忠、左梦庚三家共同承担。
当天夜里,除去负责守城的军士之外,整个大营欢庆升腾。
足以容纳数千人的校场内,座无虚席,不时还有小厮打扮模样的男子,在其中来回穿梭,将一盘盘珍馐佳肴送抵校场的每个角落。
在这之间,军士划拳吃席,好不快哉。
校场高台的一张宴席上,左梦庚与诸郝效忠陪同陕州城最高军政长官,围坐一桌。
杨鸣红光满面,举起酒杯对准左梦庚等人笑道:“多谢诸位将军,救我陕州城于水火,今日在下略博薄酒,算是给诸位兄弟们压惊。”
郝效忠连连摆手:“杨知州客气,此事乃是我等分内之事,算不上什么大事。”
杨鸣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诸位将军破于城外,实在是大功一件!只可惜跑了刘宗敏这个贼头。”
若是能够把刘宗敏抓住,那就更好。
不过,如今也算大功一件。
守下城池,他这个陕州城的父母官不光无罪,还有破敌的功劳。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一念及此,杨鸣笑了笑拿出奏折,说道:“诸位看看这奏折如何?若是没有问题,本官明日就派人上奏皇上。”
左梦庚笑着接过细细查看。
上边的一等功嘛,自然就是杨鸣与左良玉。
再其次则是郝效忠、卢鼎、与他自己。
再次一等就是郝效忠手下的将领以及赵虎。
其中带领敌军冲击敌军阵营的一大功劳,也由郝摇旗的名字给改成了自己。
饶是左梦庚脸皮厚实,也忍不住微红。
“咳咳...”
微咳了两声,左梦庚将奏折传阅回去:“杨知州运筹帷幄,纵览全局,实在是令晚生佩服。”
“呵呵。”杨鸣轻捋胡须,抚掌大笑道:“左公子少年英雄为报皇恩,竟不惜以身犯险,更是值得我辈文人钦佩。”
二人一通商业互吹,吹得两人脸上都各自泛起红色。
互吹完毕,左梦庚借口有伤在身先行离开。
离了校场,左梦庚快步一处亮着灯火的大帐奔去。
大帐内,郝摇旗独自一人就着小菜独酌。
“郝兄弟,你这般喝酒对身子可不好。”左梦庚笑了笑,一把夺过酒壶。
郝摇旗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夹起菜。
见到这情况,左梦庚一拍脑袋,劝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少不了你的。”
郝摇旗身躯一颤,抬起头伸出酒碗,恨恨说道:“那你先再给我倒上一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