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日请手下吃过晚饭后,一连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左梦庚大半时间都与这些士卒呆在一起,大抵是摸清了具体状况。
除去父亲所给的八十名军兵之外,其余诸将所派遣的者,放低下标准与前者凑个数,勉强能够凑个一百人出头。
经过深思熟虑,左梦庚决定将两百人分作二十小队,五个大队,青壮与老弱交叉。
正常作战时就以此种阵型排列,若是到了危急时刻,再行抽调精壮即可。
划定队列,左梦庚尚未来得及训练部下,忽然被一道军令突然其来的军令打断思绪。
“已有乱匪自南阳往陕州方向流窜,着令左良玉部进驻陕州城。”
等到左梦庚与赵虎来到大本营之时,帐内诸将早已在左良玉跟前叫嚷起来。
众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满天飞。
“我去,我看谁敢跟老子争!”
“此等小事何须诸位兄弟出手。”
郝效忠先一步抱拳道:“左帅,末将愿意率领八千人马进驻陕州城,堵住乱匪入晋道路。”
李国英不敢示弱,喊道:“末将李国英也愿往,为左帅分忧为君父分忧!郝将军,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几个叫花子由我去即可。”
“末将徐勇愿往!”
“末将马成愿往!”
“...”
见到众人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左梦庚暗自发笑。
这些家伙都把起义军当做香饽饽,是谁都想要上去咬一口。
也难怪,就起义军目前的战力而言,打打地方军队还行。若是真碰上如左良玉此等九边的边军,大抵不是对手。
再加之,农民军走到哪抢到那,身上肯定带着不少东西。
这简直就是妥妥的经验宝宝。
一念至此,左梦庚一步向前对准左良玉请命道:“孩儿也愿亲率麾下士卒与诸位将军一同,共往陕州城。”
话落,众将皆愕然。
良久之后,方才有一人出言道:“左帅,末将愿与少将军一同共赴陕州城。”
众人视之,乃是游击将军卢鼎。
左良玉听得众人喧喧嚷嚷,却是没有立马表态,只是将目光移到儿子与赵虎身上细细打量。
许久之后,他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以郝效忠为主将,卢鼎为副手率军八千进驻陕州城。”
闻言,郝效忠与卢鼎皆是长松口气。
其余诸将则是哭丧着脸,一副颓败模样。
至于左梦庚与赵虎二人,那就暧昧了许多,亦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倒是让他二人摸不着头脑。
二人对视一眼,吞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大帅,那我二人可否与两位将军同往?”
左良玉微微颔首:“都去吧,见见血总归是好的。你二人到了地方一定要好生守规矩,一定要听从郝将军与卢将军的指挥。”
“多谢父亲!”左梦庚喜上眉梢:“孩儿必定听从二位将军指挥,杀敌报国绝不辜负父亲期望。”
说完,他又拉着赵虎对准两位将军一拜:“二位将军都是沙场悍将,梦庚初入阵战还望两位将军多多指点。”
二人对视一眼,一笑回应。
当天左良玉的军令就自大帐内传出,原本安静的新安城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大街上,不断有手持兵器全副武装的军士来回走动,粮草一车车自仓库运出,送往指定地点。
大战前夕的压抑氛围,弥漫开来。。
对于此战,左梦庚心中自是有着许多期盼。
一来是希望能够再收编些军队,捡些破烂;二来嘛,则是要检验检验手底下的军队具体战力如何,也好让他心中有个底。
只是他这边虽然信誓旦旦,但柳韵却是不依不饶。
大厅内,只见柳韵拽住儿子胳膊,哭诉道:“你这孩子怎地非要上前线去打仗,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啊?”
左梦庚笑着摇摇头,安慰道:“娘,这些起义军战力大都不行,而且此战我等是背靠城池,他们指定打不进来的。”
郝效忠的八千辽东军,再加之陕州城(今三门峡市)的弘农卫,应该能够凑出个万把人出来。
就守城战来说,哪怕是三四万的起义军都得望而兴叹。
柳韵依旧不信,红着眼反问道:“刀枪无眼,万一呢?万一你有个损伤,你让娘怎么办?”
“你就好好待在中军大帐,有你父亲庇护何须与那些军汉一般,拿命去换功劳。”
左梦庚一时呀然。
父亲的军队到底不是他的军队,若是想要在军中立起威信,那就得有军功傍身。
此次,左良玉同意他前往陕州城。其中自然也有让左梦庚捞取军功的心思。
到时候,郝效忠与他在陕州城剿灭乱军,再往上报个亲冒箭矢,阵斩七八个敌军,便是他晋升的资本。
此等功劳,简直就跟白送的一般。
见儿子不说话,柳韵意味他被说动,于是笑吟吟地开口说道:“你就好好待在城中,为娘改日去城中给你寻一个大户人家姑娘。”
左梦庚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眼中却是掠过一丝狡黠。
因为只有一丝,因此柳韵也未曾察。
两日后的清晨时分,空气中还飘散着浓郁白雾,大军就趁着凉意有序出了城门。
在队列最后,左梦庚扬起头满是得意之色。如今大军已然出发,柳韵尚在睡梦之中就是想追也是追不上。
“你就笑吧。”赵虎勒紧僵绳,说道:“等你回来,看看婶娘怎么收拾你。”
左梦庚笑着摆摆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现在正是咱们大展拳脚,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说话间,他抬头望向天边。
在那里,火红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红彤彤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发出赤芒穿透薄雾,洒落到队列之中。
火红朝阳映照之下,左梦庚身上布满红光显得格外精神。
...
“梦庚是不是走了?!”当柳韵半天找不到儿子,她径直来到左良玉身前逼问道。
左良玉挠了挠脑袋:“没有啊?走什么走,他不是还在屋中睡觉吗?”
“哼!”柳韵柳眉一蹙,娇嗔道:“被窝都是凉的,早就走了,肯定是你撺掇他去的。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没完。”
左良苦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我撺掇的,而是这小子自己要求的。这小子知道事情轻重,他若是想要在军中立住跟脚,没有军功自是不行。”
柳韵依旧不饶,嗔道:“难不成,有你在这里还需要这些。我看就是你对这儿子不上心,从小到大都没管过几次。”
我倒是想管,可你让我管吗。
左良玉心中暗自腹诽一句,笑着说道:“等他回来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知晓私自偷跑出去的后果。”
这还差不多。
柳韵扬了扬雪白下巴,似乎又想起什么,提议道:“你不是与侯阁老交好么?不如与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在官宦人家给梦庚寻门亲事。”
左良玉沉吟片刻,回道:“也好,这小子也已经年满十八,是时候给他找一门亲事也好让他收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