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纪律严明的问题,平时不容易接触到,不仅仅是刘浩,就连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张凤芝在看到这些烤肉串的时候,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看着桌上小瓦盆中,一串串厚薄均匀,已经涂上香料的五花肉串,刘浩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
“在家闲着没事,嘴巴馋,又不想做晚饭,就随便弄点烤肉串糊弄一下!”吕律笑着说道。
糊弄?
刘浩愣愣地看着吕律。
吃得这么豪横,居然还叫糊弄!
但嘴巴是诚实的,他再次吞了口口水。
张凤芝也忍不住说道:“闻着真香啊!”
招呼着三人到炕上坐下,吕律翻看着火盆上的烤肉,见有几串已经熟了,拿起来递给三人:“尝尝!”
刘浩本就是山里人,他自己凭借着厉害的枪法在部队有所发展,以前在屯里的时候自然是没少打猎,烤灰狗子、跳猫子、野鸡,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打到野猪,烤五花肉吃,打到沙半鸡、斑鸠等也能直接往火里一怼,烧出来撒点盐就吃的事儿没少干。
他接过肉串,放在鼻头一闻,紧跟着往嘴巴里就是一撸,神情立马就变得精彩起来:“以前也没少吃烤肉,味道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媳妇儿,赶快尝尝。”
听口音,张凤芝不是东北人,看看手中的肉串,再看看吃得津津有味的刘浩,她也尝了一口,神情也变得兴奋:“当真好吃!”
至于段大娘,早已经乐呵呵地吃上了。
吕律这里的饭菜,段大娘不是第一次吃到,深知他这里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一向很好。
“昨天在屯里帮忙杀猪,还没见到你们回来,应该是今天到的吧?”吕律拿着用报纸折的纸扇,扇着火盆,翻着烤肉,随口问道。
“是今天下午才到的,到了家里边,一直跟我妈唠嗑,一直在听她说你的事儿,我才知道,我不在屯里的这些日子,一直是伱在照顾我妈,而且照顾得很好,心里就想着,马上过来看看你。”
刘浩满脸感激。他看看吕律:“我今年二十四岁,比你小一些,我就叫你一声哥了,谢谢你替我照顾我妈。”
“这话就说得客气了。我跟干娘是因为元宝结缘,我初到这草甸子,就靠着元宝立足的,元宝忠义,干妈又是相当开明而且有情义的人,后来才知道是军属,这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照顾。何况,干娘也没少照顾我。”
吕律顿了下,接着说道:“这个时候,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听干娘说,你喜欢吃酸菜篓子,今天,就在我这吃上一顿酸菜篓子吧。秀玉可是专门找干娘学过的。”
“是啊,今天晚上就在这吃饭,浩哥,咱们都有几年没碰面了,今天还领着嫂子过来,你们回来一次也不容易,可得给我个机会,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学到家了!”
陈秀玉给三人送来蜂蜜水的时候也笑着说道。
装着蜂蜜水的是罐头瓶子,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罐头瓶子,常常被用来当茶杯泡水。
之所以泡蜂蜜水而没有泡茶,那是因为陈秀玉知道段大娘不能喝茶,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而且,蜂蜜水也丝毫不比茶水差。
“行啊,就看你的了!”
刘浩笑道:“我在部队,可是天天想着我妈做的酸菜篓子。”
“你们先吃着烤肉,我这就去做!”陈秀玉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吕律到外面炕灶里加了些煤炭,把火拨弄得旺一些,然后回来,一边烤着烤肉招呼三人,一边聊着彼此。
刘浩这几年混得相当不错,虽然干的警卫员,但能配上随身警卫员的人,向来不简单,而也正是因此,他有了和张凤芝这女军官接触的机会,不知不觉地就看对眼了,在领导的撮合下,成了这桩美事儿。
也就是因为今年结婚的原因,刘浩难得有了这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张凤芝可是一个大学生,入伍从事的是文职工作,也有五年多的时间,是京城的人,身份地位也不低。
话题在聊过两人后,自然而然地又回到吕律身上。
吕律其实能觉察出,两人都有在查探自己的底细,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来历不明,总是容易让人怀疑,何况他们两个还是军人。
这年头,边境上各处都在剑拔弩张,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定,警惕是必然的。
吕律也没啥好隐瞒的,也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能感受出,两人对他的疑虑在一点点放松。
瓦缸中准备的肉串,在闲聊中不知不觉被拷完。
烤肉喷香,那其中蕴藏的燥性,在蜂蜜水的搭配下,很好地被调和了,总有一种越吃越上头的感觉。
陈秀玉也在这时,给几人一人端来一大碗的酸菜篓子。
她是相当聪明的人,知道吕律也喜欢吃,专门让段大娘教过,做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段大娘连连点头,就连刘浩自己,也说就是自己惦念的味道。
随后的事情,就变得其乐融融了。
吃饱喝足,一直聊到临近天黑的时候,刘浩一家子才起身离开。
“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儿,难得回来一次,年猪还是要杀一头的,想请你们帮个忙!明天得空吗?”临走的时候,刘浩笑着问道。
“这必须有空啊!”吕律笑着点头:“我跟秀玉,明天尽早过来……对了,秀玉,去给弟妹拿两瓶蜂蜜!”
刚才他已经看出来,张凤芝对自己的蜂蜜水,似乎特别喜爱,经常捧在手里,时不时地就喝上一口。
陈秀玉很快从屋子里取了两罐头瓶的蜂蜜出来。
早在降温的时候,瓶子中的蜂蜜就已经结晶了,在罐头瓶子里白生生的,像是细腻的猪肉一样。
刘浩这一趟过来,所带的东西也不少,也是常用的老四样:烟酒糖茶。
吕律这里没啥准备,给他们送蜂蜜,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刘浩这趟回来,依然显得很低调,第二天杀猪的时候,也就请了张韶峰、清子还有几个儿时的玩伴。
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杀的猪也不过就两百来斤的样子,老早就完成了。
晚饭的事儿,很自然地又落到了吕律头上,到了吃饭的时候,也就请了王德民和他家的几个亲戚,人不多,摆了三桌。一天的时间又完全消磨在他们家里。
二十九的时候,吕律就有得忙了,赶着爬犁,领着陈秀玉,花了不少时间买来年货,给相熟的人家一家家送到,感谢他们的照拂。
回到家里又忙着打扫屋子,贴对联年画。
陈秀玉心灵手巧,剪了喜庆的窗花贴上,整个屋子,布置得比结婚搬家时还要喜庆。
陈秀清在大早上的时候,叫上马金兰赶了过来。
吕律这里只是两口子,陈秀清也只是和马金兰两人,单独过这年,都显得冷清,一商量,干脆去把刘浩一家子也都叫过来,在一起过得了。
过年嘛,就图个热闹!
就在大年三十晚上,七人凑在一起,包了五花肉馅的饺子,又丰盛地摆弄了一桌子的好菜,放了炮仗后,吃得热热闹闹。
这是吕律重活一辈子,在山里过的第一个有年味的年。
这让他不由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在海城过的那个寡凉的年,工作被转让,看着跟陌生人没啥两样的两父子吃得天昏地暗,他自己只是简单的填饱肚子,然后回到房间继续做着刷子,还在为赚钱做生意准备着,那叫一个凄凉。
大年初一不出门,两口子在家里难得睡了个懒觉。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给追风、大葱多加了些草料,用狼肉将三只猞猁和元宝它们的肚子喂得鼓鼓的,再有就是那些鹿和獐子了。
喂了那么长时间,不只是小鹿,就连大的鹿,现在也不怎么怕吕律了,端着盆子去添加煮到半熟的苞米时,一听到敲盆子的声音,鹿群就会立马从林子中钻出来,朝着鹿舍汇集。
它们现在已经习惯在鹿舍中过夜了。
至于那四只獐子,还是老样子。这逼得吕律不得不在山坡林子中另外设置了两个用木头掏成的食槽,看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和每天吃光的粮食,也让吕律稍稍放心,不用担心它们被饿着。
这玩意儿吃的东西太多,喂得太过单一不行。
之前草甸子的林子里它们可以自己采食,可是到了冬季,就没那么多吃的了。
想要靠着取麝香赚钱,吕律都开始在考虑,自家的那五亩旱地,来年是不是种植一些獐子喜欢吃的东西。
麝香这玩意儿太值钱了,哪怕投入再大些,在这年头,也稳赚不赔。
只是,这獐子只有四只,能取麝香的只有两个雄性獐子,得扩大养殖啊!
初二的时候,吕律在家里边就有些呆不住了。
那么长时间,每天都在吃杀猪饭和吃杀猪饭的路上,紧跟着连上过年,他自己都觉得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看着周边的山野,反倒觉得亲切。
不能闲着啊!
早上处理完杂事儿,吕律和陈秀玉一起吃了早饭,在陈秀玉裹着熊皮大衣去秀山屯串门后,他自己则背上半自动,套上木马准备进山。
他也不打算走多远,只想着能碰到猎物就打一下,碰不到,就当是练习滑雪了。
哪怕是进山逛逛,整个人也会觉得舒服得多。
早已经烦躁无比的六条狗子兴奋地跟上,在吕律爬到山脊上的时候,听到下边林子里的说话声。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来的是刘浩,也是套着木马背着半自动的,看这架势,也是准备进山。
吕律只得又迎了下去。
“区上多热闹啊,我还以为你到区上去了。”吕律笑道。
这种时候,大多数年轻男女和孩子,都往区上去了。
“难得回来一趟,在部队可没啥打猎的机会,我不得好好把握一下机会啊。”刘浩当先接过话茬:“进山打猎,可比到区上跟人挤来挤去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