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多少事

斗胆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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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越阶如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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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瞧着自己这位本家败给了一位低阶的小姑娘,心里只有嘲笑。果然是个没正经本事,脑子坏掉了的。不过心中对何苦的防备并未加深。不单是他,天下人也都如此认为。那张英不过是个异类,一身武艺都在弓箭上,输了也是正常。不过,天下人若是知道,当年起义时,何苦与兵甲常常以内力相拼,互有胜负,不知该作何感想。

毕竟,天下公认,三阶之下,枪甲最强;金刚僧防御最佳;剑甲天姿最佳;而兵甲,则是内力最为纯厚。

顺带一提,这一点朱旭倒是继承得很好,修为差是差了点,底子却极好。甚至可以说,下二阶之内的生死争斗,朱旭如今根本不惧怕任何人。至于某些跟朱旭同龄甚至比朱旭小了许多却跻身三阶的天纵之才,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所以,当何苦与张俊碰在一起的时候,包括张俊自己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一战有什么悬念。

张俊单手和倒提十字戟,很有风范地等着何苦先出招。何苦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开山钺出,势大真好似要开山一般,张俊张戟来挡,第一下便惊了他。这姑娘好大的力气,竟然震得自己险些要后退了。

只出了一招,虽未见胜负强弱,却已经是叫张俊领教了厉害,收起了轻视之心,严阵以待。

何苦可不管他轻视不轻视的,她只管出招,开山斧,不仅能开山,还能给人开瓢。

何苦是越战越痛快,张俊是越战越心惊。早从单手持戟改为双手,招招冲眉间、心窝而去,拼尽全力要去斗那比自己低一阶的弱女子。

何苦自打记事以来,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弱女子。所幸她也有一个尽心尽责的好师傅。悉心抚育教导她二十年,弥留之际,更是用禁术将一身内力灌入何苦体内,这才成就了她这一身至刚至烈的内家功法。

可天下事总不会格外眷顾一人。有得必然有失。更何况是如此投机取巧,有违天道的事。她师傅弥留之际便告诉她,一身内力灌顶,不仅可以帮她登上太一境,更是可以让她在同阶之中几乎无敌。只有一节,此生再无缘三阶。

彼时的鲁国起义不断,国将不国,破灭只在旦夕之间。她说,她要去报仇,要亲手宰了那个害死母亲的畜生,她说,她这一身武艺,只待复仇之后,便再也不会留念。所以,无缘三阶,于她而言,不算什么桎梏。

现在的她才感觉到,老头子说的不对,哪里是无缘三阶,她在这一阶之中可称无敌了,就是对上二阶中排名靠后的几位——例如眼前这位,都有一战之力。可却全然感觉不到破境的契机。恐怕要此生止步一阶了。

有点想老头儿了,不知道他如今睡的那地儿舒服不舒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鲮鱼扰他安眠。等这一回茶道会结束之后去看看他吧。自打下山以后就没去过了。原先报过了仇想回去看一看,却被小师弟阻拦,小师弟说师傅临终前有嘱托,叫师姐放下了才准来。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自己也算是放下了吧。小师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该长成大人了吧。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何苦定了定神,收拢了思绪,方才张俊双手持戟的样子让她恍惚见想起了老头儿。现在再想又觉着其实哪哪儿都不像,可刚才就是觉这样,可能是自己有点想老头儿了吧。

也不知道老头儿还爱不爱喝那个肠儿酒。那个酒劣得很,估计老头儿也是没钱买好酒。等这回回去给老头儿买点好的吧。

何苦心念万千,手上却丝毫没有弱了气势,稳稳压住张俊。若说是旁的什么比拼,有什么以巧拨力的手段给那这个实力远逊于自己的耍了,还能有个借口。可张俊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就是纯粹的力量与真气上被压得还不了手。

一直打过数百合,张俊叫那姑娘惹得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要说二阶也不愧是二阶,要是寻常人让这么打,早就憋不住要急了。也就张俊这种站在山顶的武夫,能压的下心中躁动,手上功夫依旧稳扎稳打,没有出纰漏。

可这儿是茶道会,不出纰漏,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何苦那瘦瘦小小的身子仿佛不知道疲倦,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直打得张俊支戟勉强支撑不过,震得脏腑受损,口吐鲜血,脚下紊乱,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我认输。”

张俊这回是不得不服了。认输就认输吧。认输输一半,好歹留个体面。再打下去,自己就得等着那姑娘给自己砍了半边身子或是拍碎心脉了。认输就认输吧。下一届再来国。

他倒是认输认的爽利,看客们都坐不住了。这一轮可不比上一回对阵张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阶胜二阶,多少年没有过了,没想到让他们遇上,还是个女子。

何苦敛息收势,分明全不见留下什么伤势亏损,好似全不会影响之后的比斗一般。

张俊是满心苦楚无处说啊。他本以为自己唯一的对手,就是那个高台之上气血衰败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老器甲,没想到半道上让个女人给干趴下了。这可怎么有脸回山?

莫说张俊与寻常看客,就是周樱也吃了一惊。她原以为何苦那句取代器甲不过狂言,没想到竟然真有越阶斩将的威势。与何苦同姓也同为女子的何以歌,也不禁心中暗叹。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去何苦好好谈一谈,争取把这位也拉到镇海一脉来。

其他人惊讶归惊讶,最难受的估计就是器甲位子上坐着的那位了。器甲成定山,绰号狂人,江湖之上名望极大,号称一人成军。可他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气血已显衰败,就是对上张俊,也不敢说有五成胜算。如今何苦越阶斩将,气势最盛,现在看下来,他十有八九是要成这姑娘成名的垫脚石了。

天下再多众说纷纭,也不是定数。器甲如何思绪万千,也依旧要站在摘云峰上。已是初夏时节,摘云峰高过五百丈,倒不觉燥热。

何苦双手持双钺,并未抢先出手,而是等着器甲先出手。器甲也没有空闲自持身份了,道一声告罪,抢先出手,先发制人。

狂人使一条九节鞭,上下翻飞,左右击肘,想要以柔克刚,缠斗住何苦一对儿开山钺。何苦全然不惧,大开大合,以刚对柔,竟然叫成定山一时无从下手,全无机会。

九节鞭出,角度何等刁钻,诡谲处无迹可寻。抓住了机会挡住何苦进攻,直刺何苦肋下而去。何苦哪里顾得上这一处,执意以伤换伤,强提一口气,破开九节鞭,蓄力砸向成定山胸口。她要以伤换伤,成定山可是不愿。开什么玩笑!小姑娘仗着年轻不怕,这要是砸在我身上,我当场就可以退位了。

成定山急急退后,却是年老力衰,险之又险地擦着利刃躲过。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器甲不是上一回茶道会才当上的器甲,他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八年。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八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意气风发,岿然不惧。也许是吧,谁叫他绰号狂人呢。可惜他如今年纪大了,有些配不上这个称号了。

面对何苦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命的打发,那个狂人也只能步步退让,与之周旋寻找破局之法。

何苦一身纯厚内力为凭丈,可终究年岁小、修为低。一时不慎,叫九节鞭直直刺中腹部,霎时间鲜血淋漓,已是身受重伤。成定山心中一喜,只觉着局势扭转,有望破敌。怎料何苦是有意诱敌深入,我邀你以伤换伤你不来,那便只好舍了一身伤,诱你如阵。

何苦弃了一柄兵刃,一手持钺,一手抓住成定山的九节鞭,劈头就砍,成定山一时无奈,只好弃了兵器抽身回走。打到这个地步,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身负重伤,还真是不体面。

何苦可不管体面不体面,拖着伤继续强攻。成定山苦于没有兵器,只好专心躲闪。心下打定主意要拖到何苦难以支撑重伤之躯,到那时也好取胜。

何苦是在两支义军中打磨出来的将领,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手上更加奋力,全然不算不顾,直要将成定山斩落。步步紧逼,压得这位半百岁的老人苦苦支撑,终于抓住机会,一下拍在成定山肩头,虽未用利刃,但这一拍,钝器之力对成定山来说更加难以抵抗。一下就倒飞出去,直砸到山头上才止住身影。已然落败,再无争锋之力。

何苦一气越阶连胜三位二阶仙人,夺得器甲之位,此战之后,天下哗然。天下人都知道有个绰号人间太岁的女疯子,越阶对敌如同饮水。天下皆言,宁见十阎君,不见太岁神。天下谁人何苦对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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