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来到天苍灵泉。
一座整体皆用青铜打造的庞然建筑,耸立于灵泉上空,正是天阎魔城。
如果追溯苦境魔族的起源,得从混沌时代开始,天魔缔结混沌五元之一的地元,孕育出五条魔脉。
魔脉中诞生出最原始的魔。
蜃海冥都便是这样一处奇特的孕化之地,不仅孕育出天魔阎城这一支魔族,还孕育出了妖族和厉族。
与之对立的正道组织则是龠胜明峦,龠胜明峦以佛为尊,儒道相辅,三教共修。
久远前圣魔大战,圣方派出天佛原乡,魔方以天阎魔城为首,双方打得两败俱伤,之后签订了止战条约。
不料,战损过巨的天阎魔城竟被厉族背刺,魔皇伤重而亡,由长子继位。
不容喘息间,天阎魔城又遭圣方反水偷袭,最后被封印于天苍灵泉之下。
这之后,天阎魔城一直在地下沉睡,直到火宅佛狱的贪邪扶木吸食苦境六大灵脉,造成地气异变,天阎魔城破封而出。
慕容情再来一下,结界也破了。
不过眼下,前来盗墓探宝的人还少,魔城潜藏着它的爪牙,静心等着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罗喉端详一番,走到紧闭的大门前。
正在这时,一条飘逸的人影来到身后,急切说道:“你要进入此城?不可!”
罗喉闻声回头,来人道袍玉笛,是任云踪。
“有何不可?”
任云踪微微皱眉:“此地危险,劝兄台勿入。”
罗喉知他是好心提醒,任云踪的真实身份是天阎魔城的二少主,魔皇之子。
他拥有强大而纯粹的魔能,却因爱上一个女子而背离魔城,化为任云踪,成了登道岸的一名晚辈弟子。
“无妨,吾要进入一观。”
见罗喉不肯听从,任云踪狐疑问道:“不知兄台是谁?”
“在下天都罗喉。”
听到这个名字,任云踪脸色一变,当即打了个稽首:“原来是天都武君!”
“客气了,你要一道入城吗?”
任云踪摇摇头:“吾还是在外等你。”
罗喉知他的心结,并不强求,独自走入城中。
眼前,只有飘飘忽忽的雾,一切模糊不清,不知这座城方圆几里,上下多宽。
“哒,哒,哒。”
极有规律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接着,一名异域仆从装扮的苍老男子慢慢现身,他身材瘦长,拄着手杖,奇特的哒哒声,正是手杖顿地的声音。
“贵宾驾临,靡思陀怠慢来迟,非常抱歉。实在是因为很久没人走入这座城了,一时间,连老朽自己也难免生疏,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敬请海涵。”
罗喉无意与他绕圈子,冷然道:“吾的时间有限,把慕容情交出来吧。”
“慕容情,你是指那个末代的阿多霓吗?”
“然也。”
“只要贵客遵守城规,老朽自会满足贵客的愿望。”
“城规?”
“慕容情已加入本城,算是城中的一员,主人规定,除非本人意愿,否则外人无法与任何城中成员联系。”
“是吗?”
“除非你也加入本城,便不受这个规定的影响,自可畅行无阻。”
听到慕容情加入天阎魔城,罗喉知道自己来迟了一步,慕容情必然已与魔城达成了交易。
但他依然要将慕容情带出去。
“这是你们的规定,却不是罗喉的规定。吾向来不为难下人,去问问你的主人,慕容情交或不交?”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罗喉周身气息剧变,三极真元流转,清圣之光顿起,驱散浓雾,映照整座魔城。
靡思陀大惊失色:“你是武君罗喉?”
“去吧!”
一声去吧,罗喉随手挥出,将靡思陀送至魔城最深处,只闻一声坠地巨响,之后便再无声音了。
罗喉回望任云踪,他站在门外,凝望着城内的清圣之光,不知想些什么。
是担心自己的亲族,还是想阻止魔城祸害苦境?
或许这样的选择,对任云踪皆是两难,不过冲着刚才他表露的善意,将来关键时刻,罗喉不妨救他一救。
靡思陀并未耽误很久,很快带着慕容情出来。
“武君罗喉,这是主人对你释放的善意,只要慕容情自己愿意,便可离开这里。”
“那倒要多谢你家主人了。”
慕容情原本神色激动,但见到所来之人竟然是罗喉,脸色顿变:“剑之初呢?为何不是剑之初?”
“他伤势严重。”
听到这句话,慕容情拔腿就跑,倒是省却一番废话。
罗喉走出天阎魔城,向任云踪点点头。
任云踪回了礼,目送罗喉离开。
这时,靡思陀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踏入此地。”
任云踪冷冷回他:“苦境世人,并非你们的玩物。”
“若不是主人对你的态度特别,你岂会安然站在这里,离开吧。”
任云踪闪身消失。
门,重新关上了。
门后只有喃喃的声音传来:“这个人,和从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啊。”
罗喉再次踏入薄情馆,这里再也没有莺歌燕舞,所有的姑娘和伙计都遣散了,落叶满地,残雪未消。
那棵高大的桂树,孤零零地站在园子里。
不知来年秋桂飘香时,树下可会有人并肩而立。
馆中只剩富长贵一个人,在楼上服侍剑之初用药,他好像忘记了给鹂大娘喂水,绿毛鹦鹉渴得说不出话。
罗喉走过时,鹂大娘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副“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不怕你”的姿态。
鸟随主人,跟慕容情一个操行。
楼上同样荒凉。
剑之初还住在废字间,给薄情馆略略添了点人气。
见慕容情完好归来,剑之初爽快地交出《兵甲武经》:
“罗喉,共十卷,你可修习其中的九卷。”
罗喉收好:“虽是交易,剑之初,吾仍需多谢你。”
慕容情沉着脸,辛苦建立薄情馆,费心收集数百年,如今转手送与他人。
“剑之初,吾已从天阎魔城获得力量,等你伤好,我们便去报仇!”
剑之初茫然问道:“何种力量?”
“足可毁天灭地的力量。”
剑之初还想再问,慕容情转换了话题:“等杀掉魔王子,剑之初,咱们就退隐江湖吧,以后真正地不再出来了。”
“好。”
慕容情的眼睛亮得吓人,两团邪火在他眼中燃烧。
罗喉知道慕容情已经走火入魔,替霓羽族报仇的决心不容阻碍,如果不能手刃魔王子,他的灵魂将无处安放。
被他取骨的飞鹭,被魔王子践踏的不堪,都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就像自己与邪天御武的纠缠一样,慕容情与魔王子也是这般,不能假手于人的血仇,只有其中的一方彻底死去,才能将这样的怨恨化解。
让慕容情亲手报仇,是一种成全。
罗喉离开之前,对富长贵说道:“鹂大娘快饿死了。”
同一时刻,末世圣传的地下密室,魔绝天棺中传出昂扬的声音:
“吾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宿贤卿不敢居功,恭声说道:“恭喜天君脱困,都是天君的神机妙算,步步指引宿归贤卿行事。”
号天穷虽被封入天阎魔城,但父子间心性相连,从末世圣传的建立,到魔城解封,实乃号天穷的谋划。
“哼,这是天阎魔城玩的把戏,当初魔城被封印之时,把吾从原本的封印之地卷至魔城之中。”
“天阎魔城便是圣城的名称吗?”
“然也。不过吾反而因此受益,在魔城中得到的秘密,将是吾此次再出的最大筹码。”
“接下来吾等要如何做?”
“吾儿,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宿贤卿汇报调查结果:“想要破除魔绝天棺,需要魔女雪琳的魔法记事本,传闻两名死国魔法能尊正在苦境,吾已交待易娘去找了。”
“当年的五个人呢?”
“回天君,五人中,只有身在云鼓雷峰的无惑渡迷行迹最为明显,其余四人皆已隐匿形踪,生死不明。”
号天穷破封再出,首要之事便是报当年被封印之仇。
听到此话,当即怒道:“哼,只要吾一动作,御神风这般人若还活着,就会自投罗网,届时吾便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天君之意难道是?”
“吾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几人能与天君抗衡,哈哈哈哈哈!吾儿,准备吹响我们进军苦境的号角吧!”
“宿贤卿聆听天君旨意。”
虽是久别,对宿贤卿的态度,号天穷很为满意,立刻下令:
“替吾准备请帖,交给当今台面上最有实力的五个人,吾要举行五峰会议。”
“天君属意哪五个人?”
“吾离开许久,除了素还真和帝如来,台面上还有何人可堪为敌?”
“天都之主罗喉,死后重生,亲手斩杀了灭境邪灵佛业双身。最近听到传言,他带领死国,掀起了四魌界的战争,获利颇丰。”
“罗喉,吾记住这个名字了。”
“另外一人,便是来自四魌界的魔王子,此人心性不定,正邪莫辨,正是我们乱中取胜的最好助力。”
“可以,此事由你去办。”
宿贤卿回到掌天殿,写好请帖,唤来下属:“将请帖亲交天都之主罗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