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雪中,魔龙乘风而来。
巨剑挟带邪火炽流,似要击碎大地。
白雪红焰,摄人心魂。
从少昊告诉他那刻起,罗喉就在等着魔王子的来临,为此,数日内他半步不曾离开天都。
罗喉非常清楚魔王子是个怎样的人物——
一个没有方向的破坏者;
一个无视痛苦的痛苦者;
一个信奉绝对虚无与操弄人性的玩世者;
一个纯粹的恶者。
魔王子句芒双剑合二为一,向着罗喉,向着天都,向着整片西武林击下。
终于来了。
蚀阳掌!
罗喉卷起西海之水,排山倒海,迎向那道魔剑炽焰。
瞬间,水在空中凝结成冰,将剑气与邪火冻成红色琉璃。
冰与火,交织出灿烂的光华,映照千里。
狂暴的掌气去势未绝,直冲魔龙。
赤睛灵巧拉升自己的身躯,疾飞百丈,躲开这道悍然掌劲。
“罗喉,完美的对手。”
魔龙再次俯首冲下,口吐烈焰,将这片天空烧成滚滚赤云。
“怎敢在吾面前猖狂,殒天斩星诀!”
面对魔王子这样的敌人,罗喉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起手大招,毫无读条。
倏然间,计都破空而出,跨天越地,横贯寰宇,直斩魔龙。
罕世之力,绝世之刀,不世之招。
天地为之翻腾,山岳为之震颤,时间为之凝固。
万物伏首,神鬼低头。
生死攸关之际,魔王子脸上依然平静,句芒奋起一击,正是偷袭阿修罗的不世之招。
“九炼妖邪·灭神一击!”
邪气窜天,爆冲天际,剑光怒放,魔焰再起。
两人一者在天,一者在地,隔空千里,轰然对击。
“啊!”
魔王子一声轻呼,句芒不敌计都,剑光寸寸熄灭,刀气绝杀而至。
此招避不开。
死劫逃不掉。
刻不容缓之间,赤睛奋不顾身,怒迎而上,以庞大魔龙之躯撞向刀气。
“吼吼~吼~吼!”
刀气入体,魔龙被斩成两半,血雾爆空,哀嚎声声。
魔龙爆体而亡,现出化身赤睛。
“赤睛!”
“王子快走!”
赤睛用仅存的一口真力,将伸手拉他的魔王子推了出去,自己如流星般坠入西海。
顿时,血染湖水,荡起层层红潮。
魔王子身入高空,疾速掠向天边,转眼间消失在罗喉视线之中。
这时,天都众人跑了出来,望向天边。
茫茫白雪,已将方才的大战抹灭痕迹,除了微微动荡的西海,竟然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一场旷世之战。
南风不竞鼻子冷哼一声:“武君,此人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可怕,一招就败退了。”
鸦魂也觉有理:“这些天,武君不让我们离开天都,说是避开此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天刀笑剑钝反驳他们:“火宅佛狱的异数,你们是没有见过他屠杀的样子,从火宅佛狱一直杀到慈光之塔。”
南风不竞还是不服气:“下次让吾来会他!”
罗喉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凝视着湖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影神刀被他扔进了西海,不会与赤睛所化的魔龙融合吧?毕竟邪天御武的真身也是魔龙之类的怪兽。
“吾要下西海一探。”
笑剑钝虽然惊讶,却体贴入微:“武君,如此天气,不若让吾用龙身下去。”
龙身入水,不惧水,也不惧寒。
“吾自己去方能心安。”
不待众人反对,罗喉已跃入湖中,运转真元,缓缓下降。
西海,为西武林最大的内陆湖,方圆千里,深不可测,而且环绕天都,自成天然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罗喉沉落湖底。
湖底铺满了枯骨,皆是当年自愿牺牲的十万民众。
就在密密麻麻的尸骨中,静静躺着一名白衣少年,那一刀几乎将他拦腰劈成两截,只有手掌宽的皮肉还连在一起。
经过湖水的浸泡,血已经流不动了,皮肉肿胀发白,从解剖学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罗喉再望四周,不远处果然躺着那柄影神刀,被埋在重重枯骨中,只剩一截刀尖露在外面。
两者似无融合的迹象。
也许邪天御武的那丝邪力,已被这些满怀冤恨的尸骨啃噬完了。
罗喉思忖片刻,将赤睛的尸体抱了出来,随即回到岸上。
“武君,这是?”
“魔王子的副体,找个地方埋了吧。”
“让我们来。”
胡说八刀和火帽三丈将这件事接了过去。
很快,一人扛着铁锹,一人背着尸体,走到天都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埋好。
“武君心真软,打死敌人还给他下葬。”
“老臭虫,这叫仁君。”
“要我说,放到咱们的炉子里烧掉,说不定还能打出一把绝世神器。”
“你有屁怎不早放,现在都埋好了。”
兄弟俩嘟嘟囔囔地收拾完,扛着铁锹回转。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把这个小小的坟头湮灭了。
凝渊从天都狼狈逃出,刀气虽然大部分被赤睛挡住,依然有一些余气入体,形成剧烈的痛疼。
不过这些痛比起修炼蛾空邪火的痛,简直不值一提。
凝渊反而享受起这道刀气带来的痛,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赤睛,你为何救吾?”
在火宅佛狱,主体与副体之间是互相监视,且相互竞争的关系,主体死后,副体便可取而代之。
赤睛的称号是“观察者”,观察他这个异数,一旦他损害佛狱利益,赤睛便可出手制裁他。
为何要救吾呢?
凝渊一边漫无目的在雪地中行走,一边懊悔刚才对阵的失策,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蛾空邪火未出,与赤睛合体的最强招式“蛾龙天劫”也没有出。
哪知道堂堂天都武君,上来就开杀招。
没有武德。
正在这时,迦陵奔了过来:“王,总算找到你了。”
“迦陵,你的机会到了,赤睛已死,吾也受伤,来杀了吾吧。”
迦陵震惊不已:“王,你在说什么?”
“吾说,你杀了吾,就可以娶吾的小妹了。”
“王,我是你的守护者,怎可如此!”
凝渊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迦陵,你还是不愿面对自己真实的欲望。或者,是长久以来对吾的畏惧,让你失去了杀死吾的信心。”
“王,我找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那里人烟稀少,不如咱们接回王女,重建家园。”
重建家园吗?
不,那太辛苦了,也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