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期待的洛己巳,此时,却是因为在来到此间封闭于洞谷之中的狭小别苑后,一直就没有瞧见,自己原本所期待的,那一只虫祖的栖身巢穴,心情多少有些失落。
虫祖别苑,自然应该是与虫祖有关联。
可是,众人眼前如此干净整洁的院落,明显就是被人刚刚才彻底翻修清理过,当然就不可会留下什么虫子活动过的痕迹。
这就很不得劲了!
对于一位远道而来,心心念念只是为了进一步完善自己关于朝夕虫观察研究课题的傲雪宗女望者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极为沉重的打击!
‘这让我还研究个啥!’看着新砌的院墙院落,洛己巳如是这般念想。
好在,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
起码,那窸窸窣窣掉着石块粒粉的崖壁上,还留着许多奇怪又斑驳的痕迹。
这些可都不是天然成型的!
已经近距离观察过虫祖体貌特征的洛己巳,已经能够初步判断出来:虫子的真正栖身之所,应该是在那山壁上,被钢筋铁网封闭住的尽头某一断缝里。
心中燃起期待的女人,一边愣愣仰着头,脑海里思绪万千,只恨自己不能够立马找出可靠的方法,爬上去一窥究竟!一边心不在焉,生硬搀扶着自己身旁,被黄朵抛下不管的虚弱矮胖老汉,机械似的,仍由他带着,继续往前漫走着,就好像此刻,自己的脚下,那一阵阵完全没有停歇下来的震颤感,是与自己毫无无关了一样。
“姑奶奶,咱多少走快一点呀。。。”华富涨红了煞白的脸。
却在此时,原本跑开后,已经进入侧卧房中的‘奇怪胖妇人’,突然抱着一位形体如似蜡纸人儿一般的单薄老妪踉跄走出,没有半点的迟疑,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女望者的脚边。
“这。。。”回过神的洛己巳,眼前一亮!
这个女人就是是人祀了!
之前有提前做过不少功课的她,自然还是能够在看到这个干瘦女人的第一眼之后,就辨认了出来,黄朵所抱着的这个身体血气已经近乎于枯竭的苍老妇人,正是自己宗门记载中,贾族木姓的后裔为了换取朝夕虫的力量,而与火晶谷祖虫签订了某种契约,需要为它奉供可以为其提供生命能量的‘沐’字孤女。
【这是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该族之脉,原是以长寿而闻名,族中的女子身体多阴;而那朝夕之虫,伴日随生,落日而殒,是为世间之纯阳。
两者相随,阴阳和合,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
那些被送到朝夕虫面前的女人,会借由她们体内,从年幼之初起,便被种入的某种寄生王虫的虫肢,将自己的生命气血,源源不断输送到虫子的腹腔内,以帮助原本早就是应该死去的怪虫,苟延残喘,存活到了今日。】
不过,大概是因为当时正值战事在即,傲雪宗门把自己更多的研究精力,都花费在了支援花周国,阻挡钥族入侵的相关方面研究生产上;而对于这座盛产火晶的山谷,除了确保其产能供应顺畅外,并没有开展很多深入的探查,一来二去,关于朝夕虫子的记载,自然大都十分的片面,有待洛己巳此次探访的进一步完善。
“望者大人,请您帮帮我们!”悲戚的女官,继续跪地恳求。
很显然,她已经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交寄给了自己眼前这个来自于那神秘宗门的女门徒身上。
“可以。”
正中下怀的洛己巳,没有一点迟疑,脸上已经挂起了浓厚的兴致。
她当然知道,自己面前这个胖女人,此时的所求所请,可不单单仅是指她自己一个人,其更多还是因为看重自己背后的宗门,那近乎于无所不能的恐怖实力。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不关心,自己面前跪着的女人,为了什么,只在短短片刻的功夫,眼眸中便蓄满了不甘的眼泪;她也不在乎,女人的悲戚与伤感中,还隐隐带着许多不可抑制的怒遏;她甚至不知道,这个趴在地上的胖妇人,需要自己,为她帮一个什么样的忙。
因为,这些在她看来,都不重要!
她只要,自己面前,这个快要死掉的人祀,能够愿意配合自己,好好做一番研究,帮助自己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课题,这就够了。
双方一拍即合。
哐嚓!
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传来一阵琐碎连续的震天巨响。
紧接着,整个军械库里的空间,全部都开始发生了极为剧烈的摇晃!
山壁摇摇欲坠,大地即将沦沉!
“哎哟,我的姑奶奶们,现在可不是什么帮不帮忙的时候,天都快要塌啦,咱们得快跑吧!”一直仿佛是如局外人一般的华富,此时也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干吼着枯瘪的破嗓,无力着嘶吼。
站立不定的几人,再没有更多时间作的停顿,合力一起,环搂住薄被老妪,踉踉跄跄,几经辗转,狼狈冲向了里间,那已经明显是空空荡荡了许多的主厅隔房中。
屋子还算结实,不知能坚持多久,许多没有搬走的家具,东倒西歪,大多已经发生了位移。不过,依稀还可以看出,这里与当初施梁误入时,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
当然,那一张原本应该摆放有一台精密仪器的红木小桌,此时已经完全就没了踪影。
黄朵虽然心有不忿,可是在这般情况危急时,她也不敢再有更多的耽误,一把将自己怀抱的‘老妪’,送进女望者和华富的怀里后,便是几步几个踉跄,东摇西晃,挪腾到了房间的最东侧。
一排固定于墙体之上的书架,在天摇地晃中勉强保持着完好。
黄朵伸手一拽,拉住架子一角!
一道紧闭的暗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面晃动的连带,哐当,一下子岔开了一道暗口!
“这里!快来!”
伴随妇人的大喊,外面的山壁,终于还是没能经受住,那些藏匿在沙暴中的莫名未知之物,长时间不间断地反复撞击。
轰隆隆!
山崖彻底断碎,坠石滚滚而下,铺天盖地,砸锤着所有挡路的一切!
而这座位于军械库核心处正上方,形似扣碗的封闭小谷院,自然也就无法幸免于难了。
小屋子里,咔咔声响不停,粗大的横木梁,没有坚持片刻,便是轰然一下子,断炸了开来,砌垒在铁壁外侧的砖墙,纷纷开始倾斜、粉碎、割裂,随时都在最后崩坏的最边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刚还一脸木讷的洛己巳,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她的身影,灵动好似魅魔,在这完全已经席卷了所以一切的灾厄里,一手提着没多少斤两的被子兜,一手硬拽了哭泣未干的肥妇人,翻身避开倾斜而来的屋檐后,脚边用力一踹。
受了力的华富,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半滞在了浑浊的虚空中。没一会儿,他便如是个皮球,又被一脚踢翻,稳稳滚落进了那个已经是从墙壁里,脱胎出来内里原本样子的开阖暗道小间里,昏死了过去。
这是一个外壁十分厚实的长盒小空间,横插在整个军械库的最中央处,里面虽然十分的狭窄,但是起码要比刚刚那条,一直总是在呱唧呱唧,发着疲软暗响的小黑暗道,要来得结实、可靠了很多!
紧随着昏迷了的华富身后,圆胖、高挑、干瘦的三个女人,也是滚作了一团,彼此抱裹着,借由外围的黄朵,作为厚实的肉盾,奇迹一般,精准找到了时机,闪身、钻入,狠狠砸在了内里已经没有意识的华富身体上。
铁门还没关紧,依旧实在呼扇呼扇地乱刮!
“咳!咳!”昏迷的小老头,本能咳了口痰血,与同样也没有了意识的黄朵,搅搂在了一处。
洛己巳翻了个身,终于踩着两人的身体,站了起来。
她的怀里,依旧还抱着最为虚弱的,被子已经松散掉了的苍老妪妇,勉强是把那最危险的铁门给上锁后,终于松了口气,眼睛有些迷离,喘气道:“老奶奶。。。您叫。。。什么名字?”
“杉。。。沐。。。杏。。。”老妪因为保护得不错,尽管刚刚经历过了一番折腾,此时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说话明显更为困难了。
洛己巳大约是在刚刚,用了很多的力气,此时已经没有了再站起身来的能力,可是对于研究的执着,依旧支撑着她,让她坚持道:“您能让我看看,您被子下面的真实样子吗?”
“咳咳咳!”老妪咳嗽,苦苦笑了笑,“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呀?您又不像是坏人。”女望者揉了揉脑袋,侧过了头,才发现,老妪的被子早就在刚刚一番折腾后没了踪影。
那一双干瘦如枯骨一般的双腿,长满了厚密黑粗的绒毛,从下往上,越来越密,直到臀部的尽头,竟然被一条耷拉下来,像是断了半截的虫腹,给是遮住了腰。
“这是。。。”洛己巳更加有了精神,“你的身体,似乎是被某种奇怪的虫子,给寄生了。。。不对。。。看似肢体相互融合,其实并未完全融为一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把它卸下来。”
“真的吗?”老妪无法置信地难得大喊,又因为身体实在太弱,开始连声不断地咳嗽。
“真的,不过,在这里不可以,我没有工具,要是能回宗门就好了。”洛己巳点点头,说的十分笃定。
“咳咳咳。。。望者大人。。。如果可以。。。请您一定帮帮我。”老妇说话喘着粗气,声音断续,且又无比地激动。
女望者的情绪似乎有些被感染,很认真的翻身仔细凑近,看了看,又带着一些迟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您现在的身体,气血太亏,怕是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老妪更加地激动,眼神在狭小密室中,迸出了炽烈的光亮:“没关系。。。我只求您。。。哪怕是我最后死了。。。咳咳咳。。。也请。。。一定要帮我把这具身体。。。肮脏的东西。。。给我分开来。。。”
“阿杏,别说了。”意识渐渐恢复的黄朵,似乎听到了老妪倔强的言语,如是这般,劝慰道,“咱们先去安全的地方,等到这波劫难过去了。我一定惦着脸,求着望者大人,帮你把这截虫体给弄掉。。。咳咳咳。。。然后。我再给你筹备一些上好的补品,好好补补身子,你一定可以恢复好的。。。咳咳咳。。。”
“姨。。。您答应我。。。一定要帮我把这个脏东西给弄下来!咳。。咳。。咳。。”
地动山摇,第二波昏天暗地的摇晃,随之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