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梁此刻当然也是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十分不对劲。不由得喃喃自语,一脸不可置信道:“我这是。。。怎么了?”
然而,此时的这一方溶洞里,正是一片空旷无人的野地,静谧到没有一丝半点儿声响,似乎是有被人在暗处摁下了静音的按键,愈发死寂沉沉。
能够回应男人疑问的,最终还是那一颗自他胸膛上慢慢浮现,聚成球形而出的金属色钥族生命,自是环绕着施梁蹦跶过一圈后,若有所思地发出一连串金属般的脆响:“吁!好累,爸爸。咯咯咯,你现在已经完成全部的钥化了哦!”
刚刚是有帮助施梁腾起而失败的钥善,大约是因为耗费了自己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原本应该活泼好动的钥球此刻正显萎靡,声音里也是有变得多了一些疲惫地颤抖。不过,它这单纯而平静的回答中,明显是有着一股并无刻意遮掩的开心。
“钥化?”施梁听得是一愣神,立马有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场席卷玉节镇的钥灾,心中不由得悸升起一种空洞发虚的怅然感,郁闷沉重的压力满斥胸膛,是让男人更难以自抑,无自觉紧紧捂住了胸口,不安地大口呼吸起来。
“对咯,爸爸。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完成整体的钥化,也可以说是和我一样,已经成为了钥族的一员咯!”钥善说话时明显是有带着满满的喜悦,圆润的球体也开始极为兴奋地弹跳而起,激起周身有一片好看的涟漪。毕竟,在它看来:自己最重要的亲人,能够是变得是和自己相同,真的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啊?”男人又是一声惊愕,脸上已经是写满了无数个‘不愿意相信!’,是的,这一刻,他更希望自己是有能够听错了钥善的解释:“小善,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然而,此时的小善显然是没留意到施梁神情里的复杂变化,正作一团钥球上下翻滚着,继续围在男人的身边,饶有兴趣地打转研究:“爸爸,真的哟,你之前的身体,都快被那一群大虫子给啃噬得要没有了。”
钥善说及此段,突然是像有做错了事情一般,缩紧下身体,委屈巴巴:“小善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彻底放开了爸爸身上一直被我压制着的潜伏钥能。当然,这也是有危险,可是毕竟也是能帮助爸爸把虫子给驱散掉。本来也是很成功的,就在我准备重新收拢能量时,你体内那枚朝夕虫的卵鞘——”
钥善把事讲了半截,却是突然一下止断,又是沉默了半晌后,似是若有所悟,跳动着尖叫道:“对了!是那枚虫卵!”话没说完,又已经是一下子跃入了施梁的身体之中。
突如其来的发展,自然是听得男人依旧满头雾水,下意识地飞快低下头,是想拍一拍自己的胸口,要钥球继续把话说完,却发现,自己曾经是有两次受伤的那一道恐怖疤痕,竟然已经平滑无有半点的痕迹。
只是还未有来得及吃惊,异变也发生在了此刻!那一处本就应该是有着恐怖伤痕存在的胸膛上,竟然是随着男人的意识回缓,开始有发生奇怪的扭曲,原本光洁的皮肤上迅速增生出一片疑似血痂一般的黑褐色凸起,而后又好像是有一股神秘能量控制一般,迅速照着男人印象中伤口复合后的样子,开始重新组织排列。
只没一会儿,一道是与施梁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恐怖疤痕,赫然是在他自己的胸膛上再一次塑体成形。
身体诡谲的变化一下是幻灭了男人最后的希冀,施梁知道,若非是自己之前的神志因为不能够接收钥善的解释,而出现了半刻的空白断档,恐怕他到现在也不会有发现自己身体的诡谲与不同。
惊讶之余,男人回想起钥善已经给出的一半答案,心中更是有慢慢生起一股莫名难抑的惧怕!而后,越想越怕,“啊——”施梁终于是忍不住呐喊出了声音!是的,钥善已经给出了自己答案,就算没讲完,也已经完全超出了男人思想能够承受底线。
‘我是一个人!’他此前从未有过对自己产生过怀疑!可是现在,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对自己上下其手!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鼻子,一会儿抠抠自己的耳朵,甚至于在咆哮过两声后,又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对的,还是疼的!自己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是人!我是人!我还是个人!’男人开始在脑海里不间断地反复念叨,试图以此来麻痹自己,忽略掉根本无法忽略的事实,却是把自己越讲越是怕,越怕越是一刻不停!直到最后,慢慢开始有些无可抑止的歇斯底里!
“爸爸,我知道了,是虫子!是虫子!”就在男人临近发狂的边缘时,钥善再一次透体而出,却是见施梁已经狠狠握死拳头,突然仰面朝着洞窟穹顶,发出一声恐怖绝伦的惨吼:“啊!!!”一声气短,又是一声接着继续。
钥善也是第一次见得施梁如此失态,当下是被男人给吓得一下子弹离开了数尺,一时间也是不敢再有接近。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中,慢慢流逝,男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开始有渐渐地平息下来,直到再无怒吼时,已经是化作成毛绒小兽的钥善才敢一点点地小心靠近,直到临近身前,方才关切开口:“爸爸,你是怎么了?”却是见,那人的双眼中已经满布泪痕。
“小善,我还是人吗?”施梁再一次固执开口,自言自语询问着一个如今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这一刻,他开始在为自己的过往一切而后悔,后悔自己一路来的所有经历,后悔自己来上苑赴职,后悔自己去接吕佩的任务,后悔自己去救林沐妍,以至于到最后,后悔自己拉着杨浩去当兵。
对的,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入伍,或许,这一切都不会是有发生!该死的,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自己能在那一年饥荒时,能被七伯给下锅煮了吃掉。或许,自己从未有出现,就不会害得二叔身死,小妹不知所踪,不会害得高氏命绝,老师枉死,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离开!
都是我的错!男人一拳重重砸在硬实的地面上,试图与自己的过往进行讨价还价!这一刻,他想当然得以为自己只要是能改变当时的做法,就不会造成如今这般的不堪!
“爸爸,你当然是个人呀。只要你认为你自己是人,你就是一定是一个人呢!”钥善开口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施梁,“聂爸爸曾经说过:钥族是不会说谎的。”临到最后,小善还又不忘补充一句,似乎是在与男人讲述一个十分可靠的事实。
“呵呵,是人。。。又如何,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男人此刻低头垂脸,眼神已经无比空洞。对的,自己就只是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甚至到了最后是把自己作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简直可笑。也对,是不是人还重要吗?自己就不过只是一个可笑的废物罢了。
月明星稀有客归,饭饱酒足人半醉。
摇晃着蹒跚的脚步,一位绿杉豪客拎着一提壶酒,意犹未尽是往自己的家中跌跌撞撞摸索去。这豪客虽然醉酒,步履却是依旧稳健,意识半醒,仍然是有在回味酒桌上的推杯换盏。今儿个那一位明月楼里的陪侍小娘子,实在太过可人,以至于汉子多少是有些贪杯,饮过了平日里颇为克制酒量线。
“娘们!我回来了,一起喝,呵呵。”醉酒的男人自是回到家中之后,便就放松下了许多,还未有完全走进屋里,就已经是在小院里面大声嚷嚷。
今夜自家那个黄脸媳妇竟然没有恭敬地迎接他的归来,这让醉汉有些愠怒,正就要一脚踹踢开闭合上的房门,却觉咽喉处寒芒一闪,一把匕首已经欺近汉子身侧,是让这醉酒客一下子有清醒过了七八分。
“告诉我,五天前,你负责押运的那人,最后是被你们给送去了哪里?”这是一个清冷空灵的女声,听着还颇为让人舒适。
那醉汉被人抵着咽喉,竟是怡然不惧,威吓道:“你竟敢袭击我们捉刀人?咳咳咳,不知道这是要死的买卖吗?”话正说着,眼睛却是在往后侧偷瞟,企图能够找到反制身后女人的机会。
“告诉我!施梁在哪里!”女人并没有与他多言,只把匕刃轻轻划过男人的咽喉,是让伤口的割裂感提醒他:这并不是在玩闹。
死亡的威胁,终究是让男人有些畏惧,颤抖着小心回答:“如果我讲了,我是会死的,咳咳。”
“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死。”女人的声音虽然清亮,却是冰凉地不容半点置喙。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那汉子倒也嘴硬,毕竟吐露军中机密,一旦将来事发,遭殃的可是他一整个家族,可是他终究还是惜命,不等那身后人有所动作,已然急忙道,“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人,就在荒芜之地中,你可以跟着林家的商队去找到他。”
男人刚是说完,便就被一道强有力的内劲,给击得一下昏死了过去,意识昏迷前似乎是有听到一声奇怪的兽吼:“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