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太急功近利，导致爷爷遭此黑手。”如果她不着急动手，或者动手前再仔细一些的话，或许就能保住玉迎峰了。
“圣女殿下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不能怪您。”玉清寒垂眸。
夜未央被夹在中间，看看玉清寒，又看了看凝雪瑾。
“我有一事要拜托你，刚好未央也在，我就说了吧。”凝雪瑾看着玉迎峰的墓碑，“人族需要一位族长，我想让你来当这个族长。如何？”
玉清寒惊讶地看着凝雪瑾的侧脸。
“这就是您之前……”
“对，我很久之前就想把人族族长的位置给你，你很合适这个位置。而且正好，你若是人族族长的话，就有足够的身份迎娶未央了。即便魔族那边反对，我也会为你们说情。”
“您为何自己不当人族族长？”玉清寒有些犹豫。他知道凝雪瑾一定是想让他担任某个重要的位置，但也没想到竟然是一族之长，对于这个位置，他并无法保证自己能胜任。
“因为我要担任紫族的族长，所以我只需要人族圣女和裁决殿主的身份就够了。你成为人族族长后，除了裁决圣殿的事务外，我也不会管什么，不会让你成为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的，你放心。”
“但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很强，本就不该局限于药阁。把人族交给你是我深思熟虑了许久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
凝雪瑾看着夜未央，“就算你不想当，你也要为未央考虑一下。人族族长迎娶魔族公主，双方的身份地位谁都不会去质疑的。”
药阁衰落，魔族自然不会同意将公主嫁给药阁阁主。可若是人族的族长，魔族那些反对者也不得不想想其中的利弊。
“可魔族并未和人族正式达成同盟。”虽然自凝雪瑾和墨念殇订婚未遂后，两族关系更上一层楼。可是夜未央若正式成为人族族长的妻子，两族必然会成为利益共同体，可魔族目前的盟友是神族，魔族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我的母亲是魔族皇家血脉，宸北的亲妹妹，我则是未央的亲表妹。”凝雪瑾说道：“你成为人族族长，而我则会认回魔族公主的身份。有我在，人族和魔族必然会成为利益共同体。”
“什么？表妹？”夜未央此时的表情和墨念殇一模一样。
“嗯，你是我姐姐。”
夜未央愣在原处。
“那……那……也就是说……你……既是紫族的储君，又是魔族的公主，还是人族的圣女？”夜未央脑子一片混乱。
“对，之后可能还会再多出一个身份。”凝雪瑾伸出手，揉了揉夜未央的头发。“目前我还没打算暴露这个身份，等清寒登基稳定之后我再揭露身份，现在先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那哥哥呢？哥哥也知道了吗？”夜未央想起了墨念殇。
“嗯，他知道了。”提到墨念殇，凝雪瑾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看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个信息，于是凝雪瑾主动提出要去死灵军队的墓碑看看。
紫君末仍是跟在她身边。
“昔拉喜欢你，你知道吗？”他们站在昔拉墓前，凝雪瑾问道。
“啊……稍微有些察觉吧。”昔拉对他的命令都很服从，他也察觉出那不是出于凝雪瑾命令的服从。
“我本来还怕她叛变来着呢，还说等这次战争结束后，就让她去你身边，辅佐你，不用再跟着我。”凝雪瑾的眼角微微泛红，“只是她没等到。”
她当年执意将他们炼化成死灵，就是想保住他们的命。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仍然是离开了她。
她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该来的总是会来。
紫君末看着她滴落的眼泪，走上前去，轻轻拥住她。
“阿瑾，还有我在。”
凝雪瑾轻轻推开了他。
“紫君末。”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和司祭阿斯在一起了，这次把他留在人族，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紫君末看着不远处正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司祭阿斯，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紫君末收回目光，看着凝雪瑾。
“祝福你们。”他的声音在颤抖。
是啊，他本就答应过她，她若是遇上了那个人并且那个人也喜欢她的话，他就会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放她和那个人在一起。
他得履行承诺啊。
“祝福？”她没想到他会为他们送上祝福，她以为紫君末会哭、会闹、会黑化，可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做。
“之前司祭阿斯还为你准备嫁衣，现在看来，这嫁衣轮到我为你准备了。”紫君末低头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结婚？”
“不结婚。”凝雪瑾摇头，“我们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紫君末一怔。
“……”凝雪瑾强忍住泪意，“命运。”
她那必然遭受天谴的命运。经过颜姬一事，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司祭阿斯会死——天谴，这就是天谴。
紫君末无法理解她说的“命运”二字，但看她如此难过，他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默契的同时转身，看着吊唁结束后逐渐离去的人群，谁也没有说话。
“咻——”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凝雪瑾耳边。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她没站稳，险些摔倒。好在紫君末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
他愤怒地抬头看去，却发现面前的人是同样一脸愤怒的紫离渊。
“你干什么！”司祭阿斯立刻跑了过来，“为什么打她？！”
他消失了那么久，刚出现就打凝雪瑾。
原本要离开的韵澜等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跑了过来。
“跟我走。”紫离渊拽住凝雪瑾的手腕，让她和他离开。
“放开她！”韵澜挡在凝雪瑾身前，“你要对她做什么？放手。”
“我有事要问她。”
“不行！”宁音带着唐初离和唐枉瑶走过来，“你要问她什么，不如在这儿问。”
很明显紫离渊是在为颜姬之死而生气，若这个时候让他带走凝雪瑾，说不定他会把她打成什么样。
“我向我女儿问话，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紫离渊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都给我让开！”
“不行！”司祭阿斯想要帮助凝雪瑾挣脱紫离渊的桎梏，紫离渊不耐烦，一道冥力就将司祭阿斯掀飞。没了冥力的司祭阿斯自然抵挡不住他的力量，他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历也急了，司祭阿斯竟然吐血了！
紫离渊也是一愣，他的力度应该不足以让司祭阿斯受伤啊。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他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凝雪瑾落下的手，她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是恨不得把他打死。
“我跟你走。”看着历已经将司祭阿斯扶了起来，凝雪瑾拽着紫离渊的衣角就走。
“阿瑾！”紫君末想留下她。
“没事，我和我的好父亲好好谈谈，大家都先回去吧。”
司祭阿斯和韵澜对视一眼。
“走吧走吧。”宁音皱紧眉头，“初离，你带着同伴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先讨论些事。”
“是。”唐初离点点头，拉着唐枉瑶，和月修月邪、玉清寒夜未央离开。紫君末犹豫了一下，才和凌落花跟上。
“依依，你也去玩吧。”月莲摸摸依依的头。
“哦，千烨走啦！”她招呼着千烨。
历看了一眼司祭阿斯，也离开了现场。
“紫离渊什么意思？”宁音皱眉，“上来就打？”
“……可能是把颜姬的死怪罪到凝雪瑾身上了吧。”月莲说。
“阿颜离世是意外，和凝雪瑾有什么关系？”韵澜看看其他人，“阿颜离世……这么突然，我们应该替她照顾好她的女儿。”
几人点头。
“你没事吗？”宁音看着司祭阿斯嘴角那没擦净的血迹，“你最近是不是又生病了？紫离渊刚才也没有太用力，你怎么连这个都抵抗不住了？”
“身体确实出了点问题，不过都是小毛病，很快就好了。”司祭阿斯回答：“我们先回去吧，月莲和宁音明天不是就得回族了吗？赶紧去休息吧。”
“那凝雪瑾那边怎么办？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毕竟是自己女儿，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司祭阿斯摇头，“这是颜姬的骨肉，他也舍不得的。”
“刚才那一巴掌我可没看出来舍不得。”韵澜气愤地说道。
司祭阿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韵澜怎么如此愤怒？
“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俩了，你们不着急走吧？”月莲问。
“不着急。”司祭阿斯摇头，“这不是还有宸北吗，没事的。”
“行，那我们先走了。”宁音和月莲离开了现场。
“现在要去找他们吗？”韵澜问。
“先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回房间等着，情况不对，瑾……小朋友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好吧。”
“好啊，现在长大了，敢打你父亲了是吧？”走到无人的地方，紫离渊停住脚步。
“是你先打我的。”凝雪瑾回头，对上他的眼。
“先别说这个，阿颜呢？阿颜怎么回事？”
他今天刚回来就看到了讣告，吓得他马上就去了人族，结果到人族一看，颜姬竟然真的离世了。
“被杀了。”凝雪瑾说：“十三号试验品杀了她。”
“那你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不保护阿颜？”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不是说一个半月就可以动手吗？你不是说一个半月你就可以解决神界的事情吗？你去哪里解决了？你知道那天来了多少神吗？我杀了十天十夜！”她大喊道。
“我……我没想到战神竟然还有帮手，我去追他没追到，回来的时候血神和新世界告诉我神界正在派人抓你，我才得知战神竟然把这件事捅到了位界神域那里。”说起这件事，紫离渊也极为后悔，他当时一念之差，战神就被其他神救走，等他搜寻无果回来后，颜姬已经死亡。
“战神？几级神？”
“十级。”紫离渊深吸了一口气，“可即便是这样，你有不死之身，哪怕你挡在阿颜面前都不会让她死了！你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吗？你做的准备呢？”
“我当然做好了准备，可是被十三号试验品破坏掉了。而且是你和我说的，你会解决这件事，我才放松了警惕的！”
“那也怪你没保护好阿颜。”
“我保护她？我保护她的时候你在哪里？别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你连区区十级神都杀不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
凝雪瑾脸上又被打了一掌，她回手极快，却仍是被紫离渊拦了下来。
“是，我没有保护好阿颜。但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是你非要发动战争，是你非要去杀李文澜和沈鸿辉，是你不马上杀了他们反而还设局的，你如果直接动手，用得着在这种时刻让十三号得手吗？！”
他说的不错，若她不做这些，自然不会给十三号可乘之机。
她无力反驳，手自然而然的垂了下去。
“算了，阿颜是神，就算肉身死亡，还能重塑。”他要赶紧去找颜姬的神格力量。
“没用的，十三号一击得手，连着神位都打散了。母亲死的时候，尸体没有消失，已经不是神了。”凝雪瑾眼中流下眼泪，“没办法重塑神身了。”
虽然她在最后关头让颜姬吃下了轮回之花，但也无法真正保证颜姬能堕入轮回。
“什么？”紫离渊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什么意思？不是十三号杀了阿颜吗？他是神级？”
可就算是神级，如果想杀了颜姬，也至少是十级神。冥灵大陆多出个十级神，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不是神级，只有九十八级。”凝雪瑾喘了口气，“他只有九十八级，但是竟然一击的手。我当时就在母亲身边，可我和母亲谁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不是神级怎么可能一击杀了神级的颜姬？除非……
“毁灭之力，湮灭？”他问。
“我不知道。”凝雪瑾摇头，她完全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方法。
紫离渊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找出这个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复活阿颜。”
“你怎么复活？”凝雪瑾拉住他。
“司祭阿斯有改命的能力，我让他去为阿颜改命。”
“不行！”凝雪瑾拦住他，“我已经试过了。在和神战斗的时候，我燃烧生命，强行提升等级，他为了不让我自爆，动用了改命的能力阻止了我。他已经冥力尽失，改命的能力也消失了，无法复活母亲。”
一命换一命这种事情，若是用她的命换还可以，但没必要搭上别人的命。
“是吗？”紫离渊笑了一下，“不是你为了保情郎编的说词吗？”
“你打他的时候应该感觉到了吧，他现在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你若不信，自己去问就好了。”凝雪瑾给他让路。
“所以阿颜就是彻底死了是吗？”紫离渊的脸冷了下来，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着急，就是因为还有司祭阿斯的改命能力为他兜底，可现在司祭阿斯没了改命能力，颜姬怎么复活？
“……是。”凝雪瑾点点头。
“！”紫离渊一掌打在她旁边的地上，人族的地界晃动了两下。
他眼神阴郁地看着她，半晌，走到她面前。
“行了，别哭了，我来想办法，阿颜肯定会复活的。”他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把她抱进怀里。“不哭不哭，有我在，阿颜不会消失的。”
凝雪瑾惊讶抬头，他怎么还安慰起她了呢？
“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总不能看着你哭吧。”紫离渊轻轻揉着她的脸，“脸还疼吗？对不起，都把错怪到你身上。”
她险些就被他这副温柔的表象蒙蔽住，但她想起颜姬的话，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她这位父亲，甚至都不关心她在那十天的大战中是怎么战斗的，受了多严重的伤。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凝雪瑾摇摇头，“你回神界想办法吧，大陆这边，我会尽快抓到十三号，为母亲报仇。”
十三号……她一定要把他身上每一个零件都拆下来！
“好，等我准备准备，就去神界。”
准备准备……凝雪瑾有些怀疑紫离渊，他又准备什么？
她得回去看着司祭阿斯，不能让紫离渊出手。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一道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只见岁海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她脚边。
“岁海？”她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岁海应该在关禁闭。
“我求了监狱长把我放出来。圣女殿下，我求求您，不要杀我父亲，求求您！”
听着他的话，凝雪瑾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吗？”
岁海的父亲帮助李文澜刺杀她和颜姬，她怎么可能放了他？
“我……可是……圣女殿下，我父亲只是帮凶，他只是听了李文澜的指示，什么都不知道的，您饶他一命好吗？我保证我们一家会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我饶他一命？谁又能饶我母亲一命？我没有把你们也列入死刑名单中就已经在给你们开恩了，不要不知好歹！”
凝雪瑾不愿再和他浪费时间，准备绕开他。
岁海死死抱住了她的脚不放，凝雪瑾无法，回头看他。
“圣女殿下，我之前对您还不错的，就算是念在那些好的份上，您就不能开开恩吗？”
“正是因为你之前还对我不错，所以我没有杀你，只是关了你的禁闭，等事情结束后我就会放你出来。”
“那我父亲呢？”岁海仍是没有松手。
“你父亲率领军队围攻我和我母亲，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岁海，不要再纠缠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凝雪瑾最后一点耐心也被岁海磨灭，她踢开他，抬脚离开。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岁海突然从地上起身，拿起冥器朝她发起攻击。
既然她不可能放过父亲，那他就杀了她！
凝雪瑾并不把岁海的攻击放在心上，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岁海发狂的样子，眼神悲悯。
之前还说喜欢她的人，现在却要杀了她。
这一切的变化要怪谁呢？
她看着被禁锢住的岁海，缓缓闭上了眼睛。
杀——那些伤害她的人——一个不留——杀！
岁海看着凝雪瑾的背影，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的尸体在地上消失。
凝雪瑾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