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当空，数骑护着一辆马车，走在一条荒凉小道上。
“九爷，前面有户人家，好像有人住。”
赵九龙已习惯走这样的路，没导航没手机，全靠一张嘴问路。
他们为避开金军，绕了不少的道，走了很多冤枉路。
来到这个不知何地的鬼地方，有时半天都碰不到一个人，难得碰到一户有人的人家。
“老大爷，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老头盯了问话的赵九龙几眼：
“章丘县。”
“章丘县是什么地方？”
“济南府。”
赵九龙无语了，他们去太行山，居然来到济南来？
赵宣和坐的马车，倒想得开：
“济南是个大府，我们去看看也无妨。”
大家将错就错，继续向前赶路。
突然从前方窜出一大群人，将他们的马也吓得尖叫连连。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几个骑马的，还有辆马车，不错。”
一个毛胡子大汉，扛着一把大刀骑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钱。”
人不少，有百把人。赵九龙拱手一礼：
“朋友，我们是大名府的人，准备去太行山投义军。大家一条道，借路一行。”
赵九龙来这里，已遇到几批强盗，每次都是这话轻松过关。
有两次，对方还倒贴一顿伙食。
毛胡子冷哼：
“谁跟你们一伙的？你们去投谁都不行。必须留下买路钱，要不就留命。”
另一矮瘦男结巴道：
“老子们好久没接生意了，都瘦成皮、皮包骨，抬谁出来都不好、好使。”
赵九龙摇摇头，这年头，强盗家也没余粮：
“如果我们留下买路钱，你们不放人怎么办？除非你们发誓。”
众贼大喜，纷纷举手指天：
“不放人，天打雷劈。”
“如此好哄？”赵九龙有点无趣，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我们的买路钱，告辞。”
“且慢，”毛胡子大怒：
“必须留下马匹马车。”
邵青冷笑：
“刚才你说过，我们留下买路钱就放行，你们是不是想被天打雷劈？”
大家以为毛胡子要翻脸，他抬手给自己一耳光：
“放行。以后它娘的，再不要喊留买路钱了。”
“这些人不错，”赵宣和病了，赵九龙给他弄了辆马车。他难得看得起人：
“小赵，你去套套近乎。他们要愿意，将他们拉到太行山去。”
太行山都不知道要不要他们，就想着拉人？
这帮人也不咋样，一个个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只有那几匹马吃得一肥二胖。
赵宣和很会想：
“多拉些人，王彦一定答应。就算他不答应，我们自己另起炉灶。”
赵九龙被忽悠到，来到毛胡子面前：
“既然这里难混，你们为何不去投义军？”
毛胡子一脸不爽：
“我们去不去投义军，关你何事？”
赵九龙又拿出两锭银，毛胡子终于爽了。
现在的济南府，虽是大宋的地盘。
贼寇横行，只是周游知道的，就有二十多家。
其中有三家大的，听说有上千人。
赵九龙难怪在这里看不到人，可能全去当贼寇了。
这局面？赵宣和兴趣大起。
“济南府知府就不管吗？”
“他哪能管得过来？”周游冷笑：
“那刘豫才上任，兵马虽不少，只顾城内那一亩三分地。还说只要我们不进城乱来，他就不围剿我们。”
赵九龙听着名字耳熟：
“你说济南知府叫刘豫？”
“这人我知道，”赵宣和介绍：
“刘豫字彦游，阜城人，曾任河北西路提刑官。”
赵九龙有点犯晕，刚摆平一个伪楚张邦昌，又来一个伪齐刘豫？
刘豫的故事赵九龙知道不多，只知道他是继张邦昌之后，又一个被金国推出来的伪帝。
后来被谁灭？有什么下场？赵九龙一概不知。
这次还好，刘豫还未称帝。
“刘豫忠不忠？”
赵宣和远没张邦昌那样熟悉：
“应该还好吧！能任济南知府，说明朝廷对他很信任。”
赵宣和的话，赵九龙虽不敢苟同，已习惯相信。
“要不这样，你写封信给刘豫。如果能劝说他归顺？我们可以此为根据地，广招天下英雄？”
两人一拍即合，赵宣和写信，赵九龙开始忽悠人：
“周兄可愿加入我们？”
周游估计听错了，大喜：
“我牛角山虽只有这百来人，地势险要，万军难破。”
周游指着他那些兄弟：
“我这一百零八个弟兄，个个都身怀绝技。你们要是投了我，绝对不会后悔。”
周游一番吹完，气氛有点尴尬，王蒙顶上：
“不是我们加入你们，是你们加入我们。”
“什么？我们加入你们？”瘦得身上没二两肉的齐吉怪叫：
“你们那点人，想当我们老大？脑子被驴踢了吧？”
邵青指着赵九龙：“你们可知他是谁？”
齐吉高声问：“他又是哪路神仙？做过些什么事？”
这帮人看起来都不让人放心。
若非没地方落脚，赵九龙对他们提不起兴趣，不敢将身份说出。
“我们是大名府的义军，也没做过多少事。救过太上皇，大战金军，七战七捷。”
“吹，使劲吹。”齐吉冷笑：
“你们救过太上皇算什么？我还说我就是太上皇呢。”
赵九龙强添几分耐心：
“绝不骗你，我们以前有数万人，就是做这些事，死了不少兄弟，大家也被打散了。”
赵九龙大火，这帮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说什么他们都不信。
甚至连汴京发生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赵宣和的信写好，赵九龙继续赶路，周游喊道：
“你们要是能让我们吃饱，我可以将老大之位让你，但我要做老二。”
赵宣和点点头：
“干得。”
……
赵九龙来到牛角山，差点转身就逃。
牛角山就是一个较大点的山堡，真要打仗，四面八方都可以进攻。
除去打劫他们的一百零八将外，还有更多张嘴要养，全是些老弱妇孺。
赵宣和被赵九龙狠狠瞪几眼，赵宣和没敢哼声。
一来，周游很热情将人全招集拢：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赵五好汉，以后是我牛角山的大当家。他承诺，养活我们所有人。”
“太好了，多谢大当家。”
“大当家，快给我们弄些粮食吧！我们已好久没吃谷粮了。”
看着这帮衣不遮体的老幼，赵九龙的怒气被冲散，拿出两百两银：
“去城里买些粮食布匹。另找个机灵的人，去济南府带封信。”
赵九龙虽花两百两银的天价住宿费，心情还算不错。
这帮人没什么心眼，几岁的小孩见到他，大当家几个字也叫得特响。
“你们种的粮食不够吃吗？”
赵九龙来之前，以为这帮人是专业的山贼。
就一帮农民，由两个村的人组成。
很勤劳，四周的土地里，连山旮旯的地方也种上东西。
周游怒声道：
“原本够吃，还能有些余粮。都是那帮狗官，借打仗之名，强征粮食。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当贼。”
赵九龙摇摇头，许多地方都一样，都是被逼上梁山的贼。
这里连山都不用上了，干活的时候是农民，拿起武器是山贼。
官府不想管，也管不过来。
这还是金军没打来，要是打来会更糟。
赵宣和听得一肚子气。
赵九龙还好，刘豫虽不作为，并不贪腐，估计想贪腐也没辙。
只要不是个太恶的人，他们在这里建根据地的事，大有可为。
第二天，派去买粮的人带伤而回：
“大当家，不好了。我们的粮食，全让白凤寨的人抢了。”
周游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
“走，去杀人。”
“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