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罗文在阅读剧本的时候就开始不断的抬起头看看李丰。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设置这么复杂的剧本。
要知道，典型的剧本结构是线性的，而大多数电影也都会遵循相对线性的叙述方式。
但是这个剧本是极端的反例，把一个单线故事，通过两个不同的时间演变，线索相互交错穿插来进行讲述，而且随着故事的推移，时间上越走越往回。
查尔斯·罗文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李丰能够完整的在影片里呈现好这个故事，自己再运作得当，说不定可以拿到一个奥斯卡提名。
当查尔斯·罗文把剧本看到最后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不再是那种震惊与惊喜，而是变成了心满意足。
看到查尔斯·罗文这种状态，李丰的嘴角不经意的向上翘了一下。
弗兰克·马歇尔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查尔斯·罗文阅读完剧本，把剧本还给了李丰。
“里奥，你的才华非常罕见。
在这个剧本里，我发现了一种叙事结构上的改变。
这种碎片化的、倒叙混杂叙事结构，如果这部电影拍摄出来，放在大荧幕上，会让人们震惊，这是新的黑色电影风格。
里奥，我认为你不要再准备什么别的剧本了，就直接拍这个怎么样？
无论如何，我都会说服华纳加入进来，这是优秀的剧本，等拍出来，也一定是伟大的电影！
上帝，你是我在千禧年里遇到的最大惊喜！”
听完查尔斯·罗文说出这句话，弗兰克·马歇尔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弗兰克·马歇尔看过还没有完全完成的剧本。
当时的他也是被剧本里那种突破想象的叙事结构所震惊，很少有人会在电影里这么干。
只是没有想到李丰会拿出剧本用来坚定查尔斯·罗文的信心，他觉得，环球可能会失去李丰。
出于在看完《记忆碎片》剧本后带来种种情绪，查尔斯·罗文决定给出比原来更好的条件。
《记忆碎片》的剧本是李丰和斯坦顿完成的，他不能把原先计划好的剧本编写和修改权给李丰，就决定把精剪权的终剪的建议权给李丰，至于选角，也有建议权。
如果李丰的精剪版本得到他和弗兰克·马歇尔的一致认可，那么精简版本就是终剪版本。
对于查尔斯·罗文提出的条件，李丰没有表示反对。
其实在这一天，李丰所收获的，已经比原本计划的更多。
李丰只是希望查尔斯·罗文能够增加对自己的信心，赋予在电影制作方面更大的权限。
完全没有想到查尔斯·罗文会选定这个剧本来拍摄。
当然，李丰也有希望通过这个剧本来给弗兰克·马歇尔的一点刺激。
当查尔斯·罗文离开办公室后，弗兰克·马歇尔决定和李丰聊聊。
“里奥，你这样直接把《记忆碎片》的剧本拿给他看是不是有点不理智？”
李丰明白，弗兰克是对自己产生不满了。
“弗兰克，难道不可以把剧本给他看吗？
是害怕他剽窃，还是害怕他提前注册版权？
你放心，我和克里斯已经提前注册版权了。”
“里奥，你不知道查尔斯·罗文以及华纳的人都是一群充满了控制欲的人渣！
他们只想赚钱！赚钱！从来没有考虑过导演的感受！考虑过观众的感受!
他们会从头到尾不停地干涉各项工作，干涉他们所能干涉的所有一切！
里奥，难道你能在这种干涉下成为一名真正的导演吗？
能成为那种真正有话语权的导演吗？”
说这段话的时候，弗兰克·马歇尔十分激动，隔着门听，就像是弗兰克·马歇尔对着李丰咆哮。
李丰没有想到弗兰克·马歇尔会这么激动，但他不想惹怒弗兰克·马歇尔，也不想和弗兰克·马歇尔产生什么裂痕。
他很清楚，弗兰克·马歇尔是在为他考虑，为他的前途考虑。
而华纳也确实是像弗兰克·马歇尔说的那样，对导演充满了控制欲，干涉选角，干涉剧本，干涉拍摄，干涉剪辑。
基本上，华纳对于所有的环节都要干涉，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自己的掌控下赚钱。
李丰闭上眼睛，认真组织着语言，思考如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既不伤害两个人的关系，也能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当李丰睁开眼睛的时候，李丰的眼睛从未如此的明亮，李丰的声音也从未如此的坚定。
“弗兰克，我知道你都是在为我做考虑。
我非常清楚，一个刚入行的年轻人能得到行业内资深制片人的帮助有多难得。
但是我也希望能成为像史蒂文那样的人，能够掌控自己的电影，掌控自己的剧组，而不是像其他的人那样成为一个坐在导演椅上的拍摄工具。
如果你担心我，那就把安培林和环球拉进来，你是安培林的合伙人，是史蒂文的朋友，也一直和环球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如果你和史蒂文真的关心我，也希望我以后能为环球拍片，那就真正的把环球拉进来！
让他们给我的电影投钱！
你可以信心十足的告诉环球的人，我的电影一定可以征服观众！就像史蒂文当年拍出了《大白鲨》和《夺宝奇兵》一样！
让华纳和环球的人去争权夺利，让他们去互相拉扯，让我们去选择支持谁，让我们真正的主导电影！”
弗兰克·马歇尔没有想到年轻李丰会说出让环球和华纳拉扯的话，看到李丰这个样子，就像是看到了斯皮尔伯格年轻的时候，不但活力十足，而且头脑清楚，内心坚定。
李丰说完这段话，发现弗兰克·马歇尔的面部肌肉始终是紧绷的，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要从自己的眼睛里发现什么。
李丰回应给弗兰克·马歇尔的眼神始终是淡定，从容，而且充满了笑意。
五分钟后，李丰终于发现了那好不容易才出现在弗兰克·马歇尔脸上的笑容，他知道，他成功了。
李丰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公寓的路上，李丰一边开车，一边回想今天在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回顾弗兰克·马歇尔，查尔斯·罗文在不同的时候，不同情绪下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流露出的每一个表情，做过的每一个动作，回顾自己下午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没有给查尔斯·罗文留下破绽，有没有给弗兰克·马歇尔留下破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在适当的时候，原本是黄雀的人，有可能变成螳螂，也有可能变成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