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黄昏将近,一男一女来到紫霞谷外的翠云湖畔,两个人脚步甚急,似是慌忙赶路。湖边碧水中倒映出蓝天白云,也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这二人,正是方自竹林里走出来的柳如烟和罗香雪。罗香雪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出一段路,她忍不住回头望向那片熟悉的翠竹林,她的父亲和母亲站立在林边向他们挥手作别,虽然百般挽留,无奈她去意已决,他们也只得放手。
柳如烟见罗香雪对自己一片痴心,又如此勇敢,他再也不能逃避内心的情感,想着先前欲丢下她悄悄离开,心中羞愧难当,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一个弱女子敢爱敢恨,实在是丢死人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身边痴情的女子,一生一世护她周全。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无所畏惧!
柳如烟突然深情地看着她,说道:“香妹,谢谢你!”他的手轻轻牵起罗香雪柔软温暖的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罗香雪的情绪已平复下来,脸上的泪痕也干了,这一瞬间,她的俏脸腾地红了,心里也微微颤动,她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抵达全身筋脉,她也深情地回望着柳如烟,羞涩地问道:“谢我什么呢?柳大哥,你怎地对我客气来了,我听着别扭。”她眨动着明媚的眼波,手上握得更紧。
柳如烟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柔软而坚定:“你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离开养育你的爹娘,谢谢你对我一片痴心,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我们要一生一世永永远远在一起!”他说得真挚而热烈,显然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罗香雪感动不已,咬着嘴唇微笑点头,一头扎进柳如烟怀里,柳如烟紧紧拥着她,两颗心依偎交织在一起。
山风凛冽,天地间已有了丝丝缕缕的凉意,空山朦朦,夜鸟归巢,不远处柳树下的马儿正甩动马尾悠闲啃食青草,似乎感知到主人已来,抬头望向这边,嘴里发出轻嘶。
罗香雪在柳如烟怀里轻轻闭着眼睛,正沉浸在爱的甜蜜幻想中,她的心里满怀期待。一个女子想要的幸福,莫不是和心爱的男子双宿双飞,而此刻,她先前的失意悲伤,完全被这突然而至的巨大幸福取代,对未来的路,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微笑拂动她的秀发,一缕缕淡淡发香令柳如烟沉醉,心如鹿撞,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心神不宁,脸上火辣辣的,碧湖边吹来的风中带着水草芳香,两个人紧紧拥抱,享受着彼此的温暖,享受这天地间难得宁静。
柳如烟轻声说道:“香妹,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命运如此,我们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从此以后,不管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他幽幽叹息道“你知道么,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我不能带给你安稳的生活,你知道我身负不共戴天之仇,还有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小妹,我的生活注定颠沛流离,我真不愿你跟着我受苦。”他喃喃说着,下巴抵在罗香雪发丝上。
罗香雪微笑着,柔声道:“柳大哥,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不论有多少风雨苦难,我都不怕。你知道么,自从那天我们在月亮湾相遇,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柳如烟抚着她肩头,深情凝视着她,幽幽道:“香妹,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能让你跟着我涉险,你要答应我,等我们同师傅和花妹会合,你就暂且和他们一起生活,待我手刃仇人之后,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他凝视着罗香雪明媚的眼睛,缓缓探身亲亲吻着她的额头。
罗香雪眼波妩媚,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面颊绯红,红唇微启在静静期待着。柳如烟情不自禁轻轻吻上她的红唇,两片嘴唇纠缠在一起,两颗心也已将彼此融化。
远处,翠竹林边的中年夫妇俩已不可见,山风愈凉,天地间已有了几分寒意。
柳如烟望着眼前的碧湖,天色已不如先前那般明朗,他幽幽说道:“这地方真美!若是我们能避开世间恩怨纠缠,在此生活下去该多好!”他见眼前美景,忽然感慨起来。
罗香雪憧憬道:“那等你报了大仇,找到小妹后,我们三个就来这里隐居吧,像那些文人雅士世外豪客一样,过没有争斗的悠闲日子!柳大哥,你说好不好?”她眼里闪着光亮,抬头凝望着柳如烟。
柳如烟心里一热,微笑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等我了结恩怨,要是再能找到了小妹,我们三个就再也不分开了。”他眼里也有了一抹希翼,向往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天色渐沉,湖边水鸟鸣叫着飞落,山野间柳絮纷飞,在这孤寂的深山里显出无尽的萧索之意。
两个人来到马儿旁边,牵着马缰,整理马鞍,罗香雪道:“你可有发现楚伯伯的下落?”
“你回家去之后,我沿湖边周遭寻找一遍,也没发现师傅踪迹,看来他兴许是回到客栈了。”他忽然想到了此前在山林里见到的那个重病缠身的怪人,本欲临行前借道去看看他,又想到答应过他保守秘密,便此作罢。
“天色不早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不定大家都等得着急了。”罗香雪用五指梳着马鬃,马儿温驯地甩一甩头,眼睛眨巴享受主人的爱抚。
柳如烟点点头道:“走吧,再耽搁天就要黑了,他们该担心,许伯伯一家要启程回府,我们得去送他们一程。”他似乎有些伤感“这次离别后,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两个人解缰跨鞍,翻身上马,嘴里一声吆喝,调转马头,朝山道边打马奔去。马蹄阵阵,在寂静的空山密林里异常响亮,沿来时的路奔腾一阵,便很快来到终南山腰,依稀可望见十里外的仙人居小镇。
天色愈加暗沉,冷风凄凄,两人相视一笑,打马更急,不到盏茶功夫已奔至山脚。仙人居街道上灯火阑珊,一些店铺早已闭门歇业,唯有客栈酒馆依旧人声嘈杂,名声在外的仙人居是当地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大堂里食客云集,喝酒猜拳声不绝于耳。
两人系好马儿,快步踏入大堂,柳如烟的目光在众人里搜寻,却不见师傅楚云飞的影子,他抬头望向二楼,过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掌柜的在柜台前忙着拨弄珠算查看账本,不时朝台上瞄一眼,防备有人悄悄遛单。
柳如烟几步上前来询问:“掌柜大哥,帮我查一查有个叫许枫的住客退房了么?”
掌柜笑呵呵的道:“您是说住二楼花影间的那个许官人?”他翻着账本,点点头道“哦,今下午早些时候,许官人携着一行五六人退房走了。您是?找他有什么事?”
柳如烟道:“我是他的朋友,特意过来见他,多谢掌柜的。”
罗香雪道:“难道他们都已经回去了?看来我们回来晚了。也不见楚伯伯,莫非他老人家没回来?”她满脸迷惑的看着柳如烟。
柳如烟思索着道:“我们就在客栈里等吧,他们一定会回来的。香妹,你饿了么?我们在外跑了一天,先吃点东西!”
罗香雪正觉腹中空空,点点头道:“柳大哥,我还不饿,你吃吧,我陪着你!”
“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么会不饿呢,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填填肚子的。”柳如烟满眼怜惜的看着她。
“我没胃口,我就看着你吃,你也累了,吃了好好歇歇。说不定,楚伯伯和梦花很快就回来了。”罗香雪眨巴着眼睛,显得神采奕奕。
柳如烟招呼店小二过来,要了三味硬菜和一壶陈年女儿红,正是晚饭时间,大堂里异常热闹,两个小二脚上赶着趟子,忙得满头大汗。他趁一个小二经过身旁时,将其叫住,询问可否见过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面容削廋的老人,那小二思索片刻,顿时恍然,说今日午后确有一高大廋削老人来过店里,但后来随一众人出去了,那群人有男有女,在门口相互道别后,一群男女上了两架马车,那高大老人并没上去,同一年轻女子往南边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柳如烟心里似已猜到了几分,他对罗香雪说道:“看来定是师傅送走了许伯伯他们,又同梦花去了别处,可他们又会去了哪里?”
罗香雪安慰道:“楚伯伯肯定知道我们要回来寻找他们,想必是要回来的,我们就安心在这等着吧!”
柳如烟默然点头,心里便踏实了些。
酒菜很快端上了桌,罗香雪为柳如烟斟满杯,又默默为自己斟上,柳如烟不作声,只静静凝视着她,堂中灯火摇曳,酒菜香飘。窗外冷风嗖嗖,罗香雪望了一眼外面沉沉夜色,举起酒杯说道:“柳大哥,小妹敬你一杯!”她举杯相邀,柳如烟微微一笑,举杯回敬,两人掩嘴一饮而尽。
桌上菜香扑鼻,柳如烟早已饥肠辘辘,拾筷夹起菜放进罗香雪碗里,说道:“香妹,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快吃点东西!”
“我实在没胃口,柳大哥,你多吃点。”她看着柳如烟盈盈含笑。
柳如烟安慰她道:“你还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么?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啊,虽然你养父母对你隐瞒身世,但他们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香妹,这恩情善莫大焉,你不应该怨恨他们的。”他说着,提起酒壶为罗香雪斟满杯,又自己满上,他实在不愿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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