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陈冀生老爹的缘故,一行人没有被拒之门外,而是被安排在了保卫科的小院。
看着屋里坐着的十几个人,再看看自家老爹,陈冀生的头一下就大了。
因为那十几个人里,有一半他都认识,轧钢厂这座小破庙,好像容不下这么多的大佛。
“冀生,咱们出去聊。”
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儿子,陈家老爹的表情有些严肃,也不管陈冀生愿不愿意,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爸,这些人的首尾处理干净了吗?”
对轧钢厂而言,屋里那些人,每一个都重逾千钧,留下庇护,不是不可以,但首尾必须要干净。
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在不在轧钢厂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不等老爸提出条件,陈冀生这边就先摆明了自己接收的底线。
“你什么意思?”
盯着自己的儿子,陈家老爹的脸色却冷的厉害,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做任何事之前,原则都要放在首位的。
“知道他们行踪的一概做掉,就这么简单。
有一个就弄一个,有一万就弄一万。
对于这些人,我的意思就是假死脱身,你回去之后,找人替死。
如果有人紧抓不放,告诉我,我来解决。
与他们的安危相比,一些人的生死是无所谓的。”
对着陈家老爹,陈冀生同样是面色严肃,这样的厚礼,首尾不处理干净了。
别说是轧钢厂,就是领导那边也一样庇护不了,暗中的手段太多,避无可避的。
“你钟伯伯之前提醒过我,我没有放在心上。
看来你这孩子还是长歪了,我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但到如此程度,还是出乎我意料了。
事情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还有什么正邪之分?”
听完了陈家老爹的诘问,陈冀生也没所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屋里,给老钟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老钟不在总后,陈冀生又打到了保密区,结果老钟果然在那边。
放下电话,陈冀生又扫了一圈屋里的人,除了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多都是四五十岁。
对于不认识的那些人,陈冀生也大概有了谱,差不多的人物,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损失不起的。
没有说话,点头问好之后,陈冀生出了屋子,继续跟面色阴沉的老爹对峙。
不大的时间,老钟就从保密区赶了过来,瞧着剑拔弩张的陈家父子,老钟也是沉声一叹。
“唉……你们是一家人,何至于此?”
老钟的话,让陈冀生的脸上挂了一层冰霜,看着明显有些心虚的老钟,他沉声开口。
“这是把我当夜壶了,用的时候说真好,不用的时候说真臭。
居住区里住的都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是不是?
四十五号院、一百零三号院、宿舍楼二一七、三三五,专家公寓二楼的两户,四楼的两户。
钟伯伯这是我说了算的地盘,我要知道的却弄不清楚的事情不多。
这次又来这么一帮,而且是被人盯上的,你说怎么处理首尾。”
说完这些,陈冀生没怎么关系屋里的人,而是在想着自己的退路。
老钟、老爹都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手段,看来第二颗喝彩城堡交付之后,自己就该筹备离开了。
如今的局势,已经相对平衡了,老邱那边的钢铁圈进展顺利。
只要能挨过一两年,以后的轧钢厂跟石钢,没有极特殊的情况,是乱不起来的。
前期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一些,中后期是需要沉底的,不然怕是要没下场了。
陈冀生点出的居住区位置,老钟很清楚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兹事体大,有些人还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老陈,冀生的手段虽说值的商榷,但结果还是好的。
既然有人要付出牺牲,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也包括我们的孩子!”
说出了心里话,老钟的面色一垮,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掏出烟抽了起来。
陈家老爹也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看不出牌子的烟卷,还是不带过滤嘴的那种,也一样叼在了嘴里,准备点火。
“爸,抽我的,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们那边送上几十箱烟。
你们吃的大米、白面,一多半也是经我之手所得。
以后几年,怕是要艰难一些了。”
从兜里掏出特供,跟老爸换了一下,陈冀生也说了几句不该说的。
“老钟,冀生说的不错,卸磨杀驴的事情,做了可要伤人心的。
冀生说了,这些人要假死脱身,他的意思肯定是那些紧追不放的人。
这事儿我儿子做起来都毫无难度可言,对我也一样。
但是这事儿你怎么说?
上面还是要给一个说法的,不明不白,也没有这样不明不白的。
这次如果没有一个正式的答复,冀生说的暗事明做,在我看来也是可以的。”
暗事明做,陈冀生已经用王大山做过一次了,影响极为恶劣。
如果不是双方同时捂住了盖子,这事儿传扬出去,必然是滔天的轩然大波。
老陈的老练,小陈的毒辣,如果合在了一起,想着西北那边的人员数量,这结果对老钟而言也是不可想象的。
“嗯!老爹说的不错,做事要彻底。
钟伯伯,动用一个团吧,彻底的绞杀干净,我做事你放心,保证一丝风也传不出来。”
陈冀生的话,不仅让老钟脸色狂变,就是陈家老爹也是一样。
自家儿子的冷酷程度,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
绞杀干净、一丝不透,意味着什么,他可是清楚的知道的。
“这是犯罪!
这是抹黑,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最多同意你们假死脱身的办法。
陈冀生,你不要太过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个时候,老钟的目光紧盯陈冀生,这位的谋算之深,心思之恶毒,他是领教过的。
绞杀干净,对别人来说可能需要深思熟虑,可对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陈家小子而言。
只要好用,他那边是没有一丝道德束缚的,隐忍妻女的事儿,他都能做的出来。
绞杀一批敌人,对他而言,可能也就跟喘气差不多。
这样的想法,老钟一定要制止,看来除了解决麻烦,这位陈家小子可能想要拉人下水。
“明确的知道,事到如今,要么把人拉下水,要么我借机跑路。
好在这次我老爹支持我了,不然我会给你们一个大礼包的。
我爹算是给了我厚礼,钟伯伯,说说我的后路吧……”
对于内心的想法,陈冀生也不做掩饰,事到如今,虽说风雨狂潮依旧。
但该保护的已经妥善的保护了,只要老钟能在轧钢厂、石钢待住了,以后的问题不大。
老爹的维护,对陈冀生而言是份厚礼,不然心真的会凉。
“港城!
事有不协,我会派人联系你的。”
后路,是领导安排的,如今的陈冀生已经成了一个明确的标靶。
成不成为标靶还不算重要,更重要的是钢铁厂的那个圈子。
三大五中十八小,已经几次在石钢聚会了,其中最小的钢厂,工人数量也在三千以上。
除了尾部的几个小钢厂,绝大部分的钢厂用人规模在一万以上,最大的三个,多的十几万,少的七八万。
不仅老钟怕陈冀生完全掌握这个钢铁圈,领导那边也是一样。
这是由陈冀生的性格所决定的,等完全掌控了这个圈子,谁敢相信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除此之外,钢铁圈也在慢慢的向外辐射,以东北那边为例,煤矿、铁矿,已经快成钢厂的附庸了。
一个以石钢为中心,慢慢辐射向整个重工行业的圈子,也在慢慢的成型之中。
陈冀生虽说隐藏在了轧钢厂,但对石钢的掌控度很高。
老钟试过,石钢的厂长老邱,对陈冀生几乎就是言听计从。
而三大五中十八小,都在石钢驻了副厂长级别的人手,这是在干什么,老钟也清楚的很。
一旦厂里有变,石钢这边的工纠队,带着原厂的副厂长,直接就能再次进行掌控。
一套机制已经在石钢成型,钢铁业的圈子,也渐渐有了水泼不入的趋势。
这样的圈子,掌握在陈冀生这样的人手里,显然是有其危险性的。
“可以,我答应了。
冀生,此去港城,带上你的弟弟妹妹,你大哥那边你就不用管了。
因为受你的福荫,他那边的领导对他格外重视,安全无虞。”
老钟说的地方,陈家老爹是完全赞成的,自己儿子的一些事,他也清楚,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那咱们说说屋里那十几位的事儿?
这事儿要做细,容不得那些个泼皮一样的物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既然咱们可以达成一致,那就找最跳脱的下手,免得殃及无辜。”
三人打成了一致,虽说陈冀生依旧受了委屈,但自家事自己清楚。
他的许多事儿是经不起推敲的,借机隐退,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可以弥补事情的缺憾之处。
等到时候冲翻旧账,许多东西早已消散在了时间之中。
“冀生,此事不妥,打了人家的头面人物,是要遭到报复的。”
陈家小子的话一出口,老钟就感觉有些不妙,自己留给他的退路,好像早就被猜到了。
陈家小子这是要接机立威,让余威继续震慑全场。
“我走就是跟他们妥协的条件。
打掉了他们的基层骨干,以后也就不好蹦跶了,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陈冀生的解释,老钟默默点了点头,即便是走,也要利用起来,这位小年轻真是个人物。
也真是留不得了,再不让他走,指不定会有什么恶事发生呢?
“老钟,冀生说的不错,既然要诈败,还是要做的真实一些的。
名单是按照你的来,还是按照我的来?”
同为密线上的人物,陈家老爹也是个敢于决断的,听了儿子的说法,稍微思索之后,也就做出了支持。
“按照你的来,我的名单涉及的层面有些高,对他们出手,就影响大势了。
这也是上面不允许的,西北的事儿,还是在西北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