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那边交流过之后，连续几天都没有回复。
对于结果已知的回报，时间段上陈冀生也很无奈。
层层上报，之后是层层审批，半个月一个月，都是不确定的。
而且如今大事小情的不断，一旦搁置一下，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它。
这段时间，陈冀生带着二姐跟石钢的安总工交流了一下。
确定好了最近要翻译的资料，高炉的资料自然被搁置了。
这个需要的时间太长，最好还是交给翻译小组来做。
二姐这边陷入了没日没夜的翻译之中，去东北的顾霆也很快就回来了。
前两天东北那边拍了电报。
‘父病重、已就医、勿念。’
陈冀生估摸，顾霆是跟电报一起返回的。
许多事儿，顾老爷子比自己会操作，细节的把控上会更好一些的。
顾霆跟二姐一样，学的是理科，下乡对顾霆而言，绝对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顾霆回来之后，给了他两天的时间休息，大姐大，就把顾霆跟陈冀生叫到了倒座房的画案前。
“小霆，我跟你姐夫合计了一下，觉得下乡对你来说不错，你是什么看法？”
大姐顾一舟突兀的提起了下乡，顾霆有些发蒙。
下乡对顾霆而言，只是停在嘴边的高尚，让他去下乡，想想就是磨难。
“姐，下乡我能干什么呢？
去开荒？种地？还是放羊？放牛？
亦或是去打鱼？”
对于大姐提出的看法，顾霆有些嗤之以鼻，他好歹是青大学生，下乡，有点开玩笑了。
“都可以。
开荒可以开辟土地，增加粮食产量。
种地，一样可以增加粮食产量。
放羊、放牛，可以增加肉食。
打渔也一样的。
只是这些，你确定自己能做好吗？”
顾霆的提问，让大姐大有些尴尬，陈冀生自然不会让她尴尬的。
将顾霆的问题一一解答之后，陈冀生反而将问题丢给了顾霆。
“不能！”
顾霆眼里带着怒气看着便宜姐夫，外交线自己都不想去，凭什么去下乡？
“那就下去学。
你是学理科的，怎么合理的开荒、种地。
怎么规模化的养殖牲畜，这些都是不错的课题。
下去试试？”
听着便宜姐夫带着嘲弄的话，顾霆有些心焦、气急。
便宜姐夫能决定家里的大事儿，别真把自己发配到乡下，那可就要吃苦头了。
“姐夫，我觉得外交线是不错的，我去那边工作吧。”
看着顾霆认怂，陈冀生笑了笑，目光转向了大姐大。
敲打已经做完了，下面的循循善诱，就要看大姐大顾一舟的了。
“小霆，你的理想是什么？”
说起理想，顾一舟有些惆怅，如果家里老爷子没有经历挫折。
或许自己跟小负心汉就要错身而过了。
想想自己当年的理想，现在或许是在西北的大地上吧？
“做科研。”
说出了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顾霆也有些迷茫。
与哥哥顾雷相比，他的理想好像是有些模糊的。
做科研，想到西北的环境，他心里跟下乡一样，多少是有抵触的。
“言不由衷，你不想肩负太多的责任，做科研你是没有希望出头的。
走仕途吧……”
看着游移不定的弟弟，顾一舟一叹，与顾雷相比，弟弟顾霆软弱了太多。
究其原因，可能上面有哥哥、姐姐，有了保护的弟弟，上进心自然不是那么的充沛。
“可以去一机部呀……”
这跟顾霆的想法一样，去一机部，或是其他部委，是许多子弟的选择。
顾霆参考了一下，最好的选择，他觉得就是一机部。
不仅可以发挥他的专业，而且部里有老爷子的关系，前路好走一些。
要说顾霆对于未来没有规划，也是不对的。
只是他的规划，与陈冀生的看法相左，一直被压在了四合院这边。
“想想你在轧钢厂保卫科看到的，进了一机部。
未来你可能面对那样的环境。
下乡或是去一机部，都可以的。
相对于去一机部，下乡，或许生活条件会艰苦一些。
但你经历的风雨磨难不会太多。
我跟你姐帮你选了一下。
在东北，有一个农场，一个林场。
农场，老爷子的故旧多一些，而且出身都是没问题的。
林场，环境荒僻了一点，如今木材是紧缺的物资，去了林场，你也可以有作为的。
最近几十年，农业是基础，我建议你去农场。”
当初许大茂的事儿，就是为了给顾霆开眼界的。
便宜姐夫再次提起，想到目前的局势，顾霆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面对那种情况，自己会怎么抉择呢？或许自我了断，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想到农场跟林场，顾霆依旧是生无可恋，那种艰苦的环境，自己能够挺的下来吗？
看着弟弟顾霆露出畏难的表情，顾一舟不由的想起老爷子对两个儿子的评价。
顾雷轻浮、顾霆畏难，如今顾雷被小负心汉安排去了爪哇的外交线。
这是庄重的工作，想来顾雷那边会改了轻浮的毛病。
但她不知道，陈冀生给顾雷的小妙招，如果知道，想来不会这么轻松。至于顾霆畏难，这个老爷子也说过解决的办法，无非历练洗磨而已。
如今自家的小负心汉跟老爷子的看法一致，顾一舟这边就坚定了顾霆去农场的想法。
至于林场，小负心汉说了农场好，那就必须去农场。
“姐，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不等大姐顾一舟开口，比较会看眼色的顾霆就开了口。
万一大姐先于自己开口，事情就要拍板了，看了看便宜姐夫，或许他这边是个突破口。
“农场或是老区，就这两个选择，我让你姐夫给你去办。”
对于弟弟的了解，顾一舟也是比较深刻的，见顾霆将目光转向小负心汉。
就知道弟弟是想旁敲侧击不去下乡，小负心汉终究不是顾霆的亲哥哥。
有些事儿不好太过严厉，想必顾霆求饶，他这边会妥协。
“大姐！”
见大姐要定调子，顾霆不由的胆战心惊。
其他的子弟都在部委，自己不是去农场就是去老区。
传扬出去，这面儿就丢光了，他可不想成为子弟圈的笑柄。
“顾霆，你自己想的路子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清楚，无非是想依靠祖荫。
如果祖荫可以，我也不拦着你。
但现在老爷子都退避三舍了，你确定要选择你的路吗？
我让你在轧钢厂保卫科看到的，差不多就是你以后得遭遇。
这个一年半载的就能见分晓。
保你不死，我这边是没问题的。
但至于受什么折磨，我是没办法的。
路在脚下，怎么选全看你的了。
如今你媳妇也有了，不想被别人睡，最好选一个好的路子。”
顾霆的问题，陈冀生一样看的清楚，但他也没法劝。
顾霆算是子弟圈里的高层，自有其傲气所在，大姐大还能打压一下。
至于自己，顾霆现在看不看得起自己这个便宜姐夫，还是两说呢。
他跟顾雷不一样，顾雷经过了基层的洗磨，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
油滑、狡诈，虽说略显轻浮，但这是以后混仕途所需要的，顾雷算是定型了。
所以陈冀生敢把二姐介绍给顾雷。
至于顾霆，象牙塔里刚出来，跟二姐差不多的物件。
世界观还没定型，自有自己的一套理想理论。
在他的理论面前，任何劝说都是没用的。
压服顾霆也很容易，但逆反必然严重。
顾霆去东北，不在眼皮子底下，起了逆反，是陈冀生无法扭转的。
二姐不同，即便送去港城，陈冀生也会安排人观察她。
如果屁股还是坐不稳，就只能在港城做个研究了事。
但东北不一样，在国内，陈冀生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去监视顾霆。
而且这也是不允许的，一旦逆反情绪过重，很容易毁了顾霆的前程。
请将不如激将，想到许大茂一家的遭遇，陈冀生用了小枫作为自己说服顾霆的筹码。
“谁他么敢？”
谈到自己扯证没圆房的媳妇，顾霆果然被激起了血性。
但这话说的就有些幼稚了，顾霆显然是忘了小枫是因为是什么跟他扯的证。
“忘了我是怎么拿捏你媳妇的？
我让她摆出十八个样子，少一样也能吓死她。
你不是在轧钢厂的保卫科见过吗？
到了你这儿，怎么就这么自信？
你是谁？
你有谁可以依靠？
小枫他们家的老家伙们，都吓的跑出国了。
你有什么自信能护住她呢？”
揭了一角残酷的现实给顾霆看了看，而且是他见过的画面。
想着新媳妇对于便宜姐夫的耿耿于怀，顾霆有些不寒而栗。
未来，让便宜姐夫都要谨慎的对待，自家老爷子都要装病退避。
自己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
“姐夫，我……”
一个怕字，就在嘴边，可顾霆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弟弟顾霆脸上的神色，顾一舟这边又有些怜惜，刚要开口，自家的小负心汉却提前一步开口。
“你的路其实很好走。
一个农场，要求的无非是产量而已，产量上去了，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在轧钢厂有小型农机，在下面的公社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这些都可以给你，有了这些经验，你去了就不是无的放矢了。
农场是集约化农业，最适合大型机械作业。
与下面的公社又有不同，这样的路子，也符合你所学的东西。
港城先进的管理经验，你也学了一些，变通一下，随手就能用。
你是青大的毕业生，去了就是干部待遇。
至少副科起步，还有老爷子的部下关照，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将顾霆逼到墙脚之后，陈冀生又给他开了一扇窗。
阳光一下涌入，让顾霆的心里灿烂无比。
副科起步，貌似是不错的开端。
与其他去开荒种地的，区别可就大了。
对于之前下乡的那些人，顾霆是有所了解的。
一听位置截然不同，他的脸上也就多了希望的颜色。
“好，姐夫，我听你的。”
看着顾霆志得意满的离开，大姐大顾一舟望向自家的小负心汉，真的是这样吗？
“冀生，副科起步，是不是太高了？
小霆需要的是基层的洗磨，上来就副科，对他而言没好处的。”
大姐大的疑惑，让陈冀生笑了，这个时候下去镀金，那也是茅房里打灯笼。
副科是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