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轧钢厂上了新的项目之后，陈冀生这边又闲了下来。
唯一忙碌过的事儿，就是帮石钢找了一下弹簧钢的配方跟参数。
克虏伯的资料里，有七八种配方，跟安总工商量之后，石钢这边选了最简单的配方。
最简单的配方，也是成本最低的配方。
一些特种的弹簧钢，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最近这些天，陈家跟对门的三大爷家的关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闫家老大两口子上班之后，老闫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两个人虽说都是临时工，但闫解成挣的多，于丽这边路子广。
上班没几天，于丽已经能在单位倒腾一些票证赚钱了。
虽说倒腾票证的钱，有一部分流到了于丽的婆家。
但三大爷对此却喜闻乐见，多少交给家里一点，日子就宽裕多了。
为此，三大爷的作息都改了一些，专门每天早起，跟买早餐的陈冀生打个招呼。
这样也好加深一下两家的关系，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陈家这边稍微漏一点，三个孩子的工作也就解决了。
最近几天，一大爷家也是频繁的外出。
听三大爷说，后院的聋老太太也跟着出去过几趟。
一大爷家在忙什么，陈冀生也有大概的猜测。
显然是受不住厂子那边的压力，要收养孩子了。
不然以一大爷的深居简出，聋老太太只在四合院周围活动。
他们一年到头，都很少外出的，频繁的外出，只能是在物色人丁。
一大爷收养孩子，聋老太太参与，这事儿也透着蹊跷。
但前景总是好的，陈冀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都是普通人物，还不至于出去谋划什么惊天大事。
但事情的结果，却有些超出陈冀生的预料。
本以为一大爷会收养一个男孩，没想到几个老的出去，收养了一个女孩回来。
而且还不是个小女孩，而是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了。
瞧着一大爷领来的名叫易小青的瘦弱女孩，陈冀生有些狐疑的看着一大爷。
这老货不是出去做人贩子了吧？
看着面前的收养手续，陈冀生也是无话可说。
但对于一大爷的用心，却有些琢磨不透。
“小陈，小青这孩子，是从乡下来的。
上到了初中就不上了，孩子大了。
这个岁数再上初中，容易让别的孩子笑话。
你家的两个弟弟妹妹，在学校里学习很好。
受点累，帮着补习一下功课吧？”
听着一大爷的解释，陈冀生将目光转向了瘦弱的易小青。
小姑娘有些黑瘦，明显是营养不良。
眉目之间是个美人胚子，聋老太太经常出去的原因大概在这里。
没有深厚的经验，很难分辨一个十四五的孩子，将来是美是丑。
“小青是吧？叫声陈大哥，这事儿就妥了。”
看到易小青粗糙带着老裂口的手背，陈冀生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冬天浆洗衣物冻出来的裂伤，很难愈合的。
营养不良的缘故，易小青的双手很是纤细。
想到顿顿吃肉的弟弟妹妹，陈冀生也很难不起恻隐之心。
至于说引狼入室，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是跟他一样，很难算作是狼的。
“陈大哥。”
叫了一声，还带着鞠躬，眼神里带着希冀，只是有些怯生生的。
“成了，进屋吧。
小雪，给你找了一个朋友，给人家补一下高中的课程。
小青，中午在我家吃饭。”
见易小青拘拘束束的进了屋子，被妹妹陈雪引进了正屋，陈冀生这才转过头正视老易。
“一大爷，人是多少钱买的？
家里能摆的平吗？”
紧盯着一大爷的双眼，陈冀生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东西们的算计还是深的，这易小青跟西施差不多一个样。
不管是不是为霍乱自己的后院而来，但这里面肯定有老易跟聋老太太的算计。
人老尖、马老滑，两人都是自老年间走过来的。
尤其是聋老太太，好像自始至终都住稳了后院。
“小陈，小青家里饭吃不饱的。
家里十多个儿女，她是老三，两天一个窝头，日子过的苦啊。
我琢磨着，与其找个儿子，不如找个女婿。
她家里我给留了三百块钱，一百斤粮票。
你跟她有眼缘，也是她的福分。”
大概的听了老易的解释，陈冀生也大概明白了两个老家伙的算计。
只要陈家在院里一天，老易就是收养个男孩也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弄个女孩，只要长相不差，稍微操作一下，陈冀生还真得支持老易。
这主意多半是聋老太太出的，那老家伙的眼光毒辣的很。
想来这聋老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然不会玩这样的招数。
“成了，车间副主任这两天下来，正式的。
但有一条，青工的培养，看看二大爷是怎么做的。”
许多事儿，不用解释，解释也没什么用。
要说一大爷不知道自己的一些糟烂事儿，那也是不可能的。
对此陈冀生也无所谓，勉强算是接受了一大爷的投名状。
有一点，陈冀生也说的明白，这是换的，不是一大爷凭本事挣的。
“小青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话说明白了，老易也不多留，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走了。
“老三，来一下。”老易走了，陈冀生没急着进屋而是喊来了张家老三。
最近这些天张家老三也转移了阵地，没事儿的时候，都在正屋，看顾霆带回来的那些资料。
许多数据资料是枯燥的，陈小宝那厮看的头昏脑涨。
而张家老三却看的津津有味。
“陈哥，什么事儿？”
看着张家老三眼里慢慢多出来的光彩，陈冀生点了点头。
“那些资料能看多少看多少，将来你二哥或许要靠你的。
中午做个米粥，里面加点青菜、火腿丁。”
给了张家老三张冲任务，陈冀生这才对着正屋招招手。
二姐在里面顺着厦子里的走廊，就去了倒座房那边。
陈冀生也起身，回了倒座房。
“冀生，一大爷什么意思？”
二姐陈宝红的眉头紧皱，学霸虽说心思不深，但并不是没心思。
只是精力没放在算计人上而已。
“给我送的童养媳，挂着他养女的名号，后院聋老太太的招儿。
为了保住他们在四合院里的话语权，同时也为了养老。”
十五岁，已经算是大人了，知道恩怨情仇，知道分辨是非。
以一大爷的算计，真想找个招上门女婿的养女，七八岁都算大了。
十五岁，那是把自己的家产往外推呢。
陈冀生不用想都知道，如今老易家的一些财产，已经从存折里取了出来。
不是藏在聋老太太那边，就是藏在他们家的隐蔽处。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拿人不当人。”
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这些确实触及到了陈宝红这个理想家的底线。
易小青是个很好的女孩，被当做货物，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程度。
“你又错了，这对易小青而言，是改变人生的机遇。
看到她瘦弱的样子了吗？
她如果吃的好，有条件上学，她比小雪难看吗？
看看她的双手，那是零下在冰水里洗衣服留下的裂口。
她两天才能吃上一个窝头。
她现在十五，或许到了十八，该嫁人了，还是这副样子。
家里条件不好，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
结婚之后，可能还是两天一个窝头。
久饥之后，身体亏空，或许她三四十岁就会死掉。
也或许生孩子的时候会死掉，谁知道呢？
我能给她的太多太多，你说我应该把她送回家吗？
我有这样的能力。”
听完三弟陈冀生说的，陈宝红有些无所适从。
绝对不应该把她送回去的，但弟弟说的太过脱离现实了。
“现在不困难了，怎么会两天吃一个窝头呢？”
理性是陈宝红最后的倔强，自己这个弟弟，惯于骗女人。
别被他骗了才好，自己不是那些傻女人。
“老易说她家十几个孩子，她是老三。
她今年十五，她的弟弟妹妹，应该从三四岁到十多岁都有。
这样的家庭，成家的孩子不会再回来的。
谁家也不富裕，十多个孩子的嚼裹，不是一般人能供养起的。
两个或三四个大人有多少口粮，你按照你的定量算一下。
均一均，十多个人分这些口粮，一个人能得多少？
除了吃的，还有油盐酱醋这些必须要的调料。
还有除去生病的花销，上学也是需要钱的。
你算算，她能分得多少口粮？
你待会儿带她去洗个澡，看看她的肋骨、胸骨能不能清晰的看到。
可能你会看到现实之中的芦柴棒。
这才是理性的分析问题，你所谓的理性，多少有些幼稚。
好了，带她去洗一洗，给她再换一身衣服。”
打击了二姐一顿之后，陈冀生轻轻一叹。
饿不死是真的，但吃不饱也是真的。
三四个孩子还好糊弄，十几个孩子，那就是累死人的负担了。
老易虽说居心不良，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三百块、一百斤粮票，足以改变一个家庭了。
“就你是好人，就你想的周到，混蛋玩意儿！”
又一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自信心受挫。
这次陈宝红没有掉眼泪，而是顽强的做出了回击。
“看到她肋骨的时候，要忍住，不要掉眼泪。
不要让她觉着你是在可怜她，在怜悯她。
让她换衣服的时候，高傲一点，就说怕她身上有虱子。
她还是个小姑娘，不是秦寡妇、于丽那样的，你可怜她，会给她造成阴影的。
易小青，你看她的眼神，虽说拘束，但很坚强。
不要因为你的无知，摧毁别人的坚强。”
觉得回击手段不错的陈宝红，被三弟一番话，说的愣在了当场。
回头看了一下那可恶的三弟，自己好像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你真是个混蛋，玩弄人心的混蛋，爸妈怎么……”
见三弟陈冀生的脸色有些阴沉了，太重的话，陈宝红也说不下去了。
狠狠看了一眼不断打击自己的弟弟，陈宝红使劲捏了捏拳头，等找出不对的地方再说。
看着气哼哼离开的二姐，陈冀生笑了笑，这易小青出现的还真是时机。
可以给二姐、小妹好好的上一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