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冀生对老邱的要求,陈处的脸色一松,不掺和石钢的经营是最好的。
十个轧钢厂也比不上一个石钢,这也是一机部的底线。
一旦陈冀生有控制石钢的想法,那改造小组就要解散了。
石钢是钢铁业三大五中十八小之一,上面的关注度很高。
管理混乱会遭人诟病的,老邱主管石钢业务,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石钢跟轧钢厂不同,没有也不会进行一些秘密项目,被不相关的人说了算,不成!
“这是小事儿,别说一个纠察队了,咱们厂有一个民兵师,每年训练三个月,一点儿的折扣不打。”
老邱的回复,陈冀生不满意,民兵师那不是石钢能随便用的,一个军也没用。
“我要的是纠察队,没有武装的那种,最多一人给发一根棍子。
现在的街面上很乱,民兵师怎么弄?
上街把混子们全突突了?你老邱也得敢?
扯淡呢!就要纠察队,人数不能少于一千人!
组织好了之后,去南锣联防大队取取经,那边怎么维护的街面,你们就要怎么做。
居住区治安不好,钢厂的工人心思不定,万一出了生产事故,你能担着?”
陈冀生的理由很充分,就连在一旁听着的陈处也点了头。
街面上的混乱,虽说没有见过,但他也听过。
因为岗位有限,街面上本就有许多无业青年。
尤其是暑假期间,各学校放了假。
陈处住的大院,孩子们也是三天两头的打架。
“老邱,陈组长说的不错!
想要生产有序,工人不能乱!
纠察队不要用小年轻的,就用咱们一线的老工人。
这些人坚定,是石钢的中坚,对于生产秩序的维护,必须要严格一些。”
陈处的想法也符合陈冀生的心意。
这帮老工人,维持治安或许不成。
但是谁要想扰乱钢厂的生产秩序,打死他们也是敢下手的。
这帮老工人就是拿大棍子抽孩子的那一批。
在街面上上对于人家的孩子,他们不会下重手。
但对于有感情的工厂,哪个敢破坏?
即便亲儿子被他们打死,也不是出奇的事儿。
外人,那是破坏工厂的凶手,不打死留着过年吗?
“老邱,陈处的话咱们听一半。
五百老工人做护厂队,毕竟他们对工厂有感情,地面也熟。
另外五百,就找厂子里那些不听话的嘎杂子,让他们见识见识,街面上混是个什么结果。
这五百年轻的安排巡街,只要发现街面上的混子,直接抓了送派出所。
纪律要强调好,哪个要是跟街面上的混子蛇鼠一窝。
或是在巡街的过程中,放走了混子,一概开除!
陈处就在这,让一机部以文件的形式发放到厂子。
只要是厂子里的人给他们讲情,连带开除!”
陈处的建议虽说不错,但也降低了石钢纠察队的攻击力。
借着陈处的话,陈冀生也捎带要了一张王牌在手。
现在开除工人,无论对工厂还是工人,都是很严重的行为。
被工厂开除,基本上等同于判刑。
不是严重的问题,厂子也很少开除工人。
记过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纠察队成立了,难免有杂碎混在里面。
对这些杂碎,最大的威慑不是武力,而是开除。
“行!老邱,就按陈组长说的来。
我下午回去就准备文件,部里批了,你那边直接执行。”
陈冀生说的有道理,而且是为了石钢的发展。
一个没什么意义的文件,对陈处来说手到擒来。
毕竟在陈处看来,大多数工人都是好的。
涉及到了开除,这样的工人基本都可以判刑的。
肃清工人队伍,也是钢厂跟一机部该做的,没什么好反对的。
见陈处答应的痛快,这事儿就基本定了,陈冀生心里又松了一下。
轧钢厂的评级,石钢的一机部文件。
有了这俩法宝在手,两个厂子基本乱不了。
“陈组长,今天你就呆在轧钢厂,有人找。”
对于陈冀生而言,陈处这话才是戏肉。
应该是书法要交付了,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看着面有得色的陈冀生,陈处也是心潮起伏,谁要见他,陈处的心里也是有数的。
看来二机部的三把,并不是这位小年轻最大的靠山,这位陈组长的身份,八成是不能公开的。
陈冀生这边勉强按下悸动的心,给了大姐大一个眼神。
今天的机会不错,看看能不能借势。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
看到了小负心汉的工作状态,顾一舟心里百般杂陈。
自己当年工作的时候,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撑起顾家那就不是问题了。
“冀生,有什么事儿吗?”
两人到了走廊,顾一舟先开了口。
这是厂区,两人一起走也显的亲密了。
“今天跟着我,看看能不能见一个人。
这人发话,咱们扯证的事儿,就不用经过老爷子了。”
陈冀生不明说,但顾一舟也大体清楚。
小负心汉之前说过,想到那位她心里不由的一颤。“还能见到吗?”
说话间,顾一舟也带了颤音,如果可以,她想说一下顾家的事儿。
“就是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
老爷子的事儿不能提,这是咱们在一起的投名状。
老爷子是做什么的你清楚,这个位置很关键,复起会要命的。
信我就跟我走,不信我,那就等老爷子的消息。”
知道大姐大的想法,像顾家老爷子这样的人太多了。
他们最好的机会,就是等待机会。
强行复出之后,会遭到更严重的打压,牢狱之灾都是轻的。
站在厂部楼上,俯瞰小半个轧钢厂。
看着下面忙碌的工人,与最初报到的时候,他们多了几分的活力。
这还只是开始,如果老杨那边进展顺利,再有半月二十天,轧钢厂的活力还得再拔一节。
“我知道了,听你的!”
给了答复,顾一舟退后一步,靠在了墙边,与靠在水泥围栏上的陈冀生拉开了距离。
看到小负心汉微塌的后背,这可能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吧?
想着即将到手的书法,陈冀生突然想到了回礼,这个算是润笔吧……
“姐,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找点东西。”
说完,陈冀生丢下大姐大,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张漪清当初买的西洋参,可是不老少。
给了顾霆四五斤,也就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都让陈冀生收到了空间里。
回礼虽说重了点,但也是最好的礼物了,只要那位真的能泡水喝。
匆匆的在厂部跟后勤楼之间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陈冀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在厂部门前的树下调整了好一会,还是难掩心中的澎湃。
或许帮他做点不好做的事儿,就是最大的回报吧?
有了目标的等待,过程是漫长的,吃饭都觉得味同嚼蜡。
心思不属的陈冀生,也不再想任何事情,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呆坐着放空自己。
可手心里怎么也止不住的汗,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有了上一次的遭遇,他心里很忐忑。
当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厂部门前,征询过浅色中山装意见之后,陈冀生带着顾一舟上了吉普车。
“冀生,别紧张……”
见小负心汉状态不对,顾一舟赶忙安慰了一下,握了一下他的手,满满的全是细密的汗粒。
接过陈冀生手里的大铁盒,顾一舟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好像有些不妥。
“上次吓的我裤裆都湿透了……”
陈冀生心里真是紧张的,这话也惹得浅色中山装,回头看了他一会儿,给了他一个缓解紧张的微笑。
可这对陈冀生来说没用,这种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也夹杂着痛惜,以及不敢表现出来的纠结。
依旧是半路上车,这次浅色中山装没有上轿车,大姐大被安排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这个小同志是做大事的,怎么还会这么紧张?”
这次的待遇正规了不少,这位没有看文件,而是递给了他一卷宣纸,这是书法了。
“上次让您吓着了,这是润笔,姐,这个你拿着。
这次带着一舟姐过来,是想让您牵个红线,我们想先把证扯了。
这个是润笔也是谢礼,您别拒绝,不要送人,一定自己留着。”
接过小负心汉递来的纸卷,顾一舟不仅不紧张,而且在掩嘴轻笑。
看着他进退失据,语无伦次的样子,很好笑,也很难见到。
“这个谢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小陈同志,你做的不错!
克虏伯的资料,你有你的谋划,我也支持,咱们的条件有限,你的想法不错。
但是,要快一点出成果,不然……”
最后,陈冀生以克虏伯资料作为要挟,终于将东西送出去了。
牵线也很简单,三人在轿车旁边,用车上的相机照了一张照片。
陈冀生跟大姐大携手而立,这位侧身站在一旁,微笑面对,投名状交的明明白白。
望着远去的轿车,陈冀生这次依旧是双腿发抖。
这次不是吓的,是激动、紧张、纠结,混在一起的结果。
“冀生,咱们明天就扯证!”
抚着小负心汉已经湿透的后背,顾一舟心里却是温情满满。
这小坏种儿,除了在女人方面不检点,其他几乎是完美的。
因为他的紧张,那位伯伯对他很是勉励了一番,赞誉之高,闻所未闻。
即便是这小子拿克虏伯的资料威胁,那位也只是笑了一下,而且当场往嘴里放了一片西洋参。
这跟小孩子撒娇得到糖果差不多了,顾一舟能够感觉到,那位伯伯对他是宠溺的。
“不去!先去石钢,不把成果拿出来,不去!”
看着小负心汉咬牙切齿的样子,顾一舟笑了,这就是那位伯伯说的,青年人的澎湃激情吧?
坐着吉普车回到了轧钢厂,下车的那一刻,顾一舟明显感觉到,之前的小负心汉又回来了。
可能只有面对那位,这小坏种儿,才会手足无措吧?
按小负心汉在车上的说法,那是敬仰之情,难以克制。
两人回到会议室,陈处、邱厂、安总工,都在看着陈宝红的译本。
陈冀生看着伏案休息的二姐,知道她是累了,再看老邱跟安总工,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冷酷的笑容。
“老邱、安总工,明天开始,咱们吃住都要在石钢的转炉面前。
安总工,转炉完了就是大修高炉,高炉完了上平炉。”
看着陈冀生咬牙切齿的样子,陈处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译本没翻译完。
石钢那边一点筹备也没有,明天就开始,这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