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又仔细打量一番面前的道袍青年，眼中有些忌惮，沉声道：“杨家人？难怪老夫先前见你控火手法感到熟悉。”
“怎么，怕了？本来小爷是不想借着家族威势来对付你们的，但是你们非要置我兄弟三人于死地。生死关头，又要我如何保留？”杨照举刀指向眼前的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没有言语，而是举头望向楼上的黄袍青年和华贵美妇，眼神之中仿佛是在质问。
杨家人，这三个字的分量，不说在这一州之间。哪怕是放眼天下，也无人敢轻视。
离火杨家和震雷陈家并称为道门杀力最强，其家族传承的火法和雷法更是冠绝世间，令妖敌闻风丧胆！哪怕不论其实力，单论近年来为人族抵御妖敌所做之贡献，就理应得到道门各大世家宗门势力的尊敬！
华贵美妇被莫老这么一盯，眉头紧蹙，又转头看向黄袍青年。其实，这时候的妇人相当的无奈，但放眼整个兑泽州有能力和杨家人对话的，也就是黄袍青年这一姓之人而已。
但这里并非是离火州，所以无论如何也是要问过“主人”之后，才能决定是否能放人的！
黄袍青年这时候也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以心声向莫老问道：“他的控火之术练得有多高？”
莫老很快便以心声回答：“若是同境之中，他只凭控火术可杀我！”
此言一出，使得黄袍青年没来由地后退一步，但他也大概是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对着莫老摆了摆手，但仍旧是以心声回应：“放他走吧，这人我没有太大的理由去对付他。若是被杨家找上门，得不偿失。但是有机会可以将那用剑小子抓来，哪怕是这家伙找来杨家高手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从我手下带人走。”
堂堂天水皇子也是要面子的！
莫老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黄袍青年又对着杨照开口道：“先前你为何不用你杨家之火？而是用个凡火打了这么久？”
“关你什么事？”道袍青年风轻云淡。
黄袍青年气得挥了挥袖，顿时不再言语。
“喂，老头儿！还打不打了？”杨照见眼前灰袍老者许久都未曾说话，有些不耐烦了。
莫老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道：“杨小友，此事是我等冒昧。若是小友空闲，可与老夫在此喝上一杯，冰释前嫌。”
杨照闻言眼神轻蔑，直直向着大门走去，在走到灰袍老者身旁时，开口轻声道：“谁他娘稀罕在这破地方喝酒？”
莫老听到这话后，身躯一颤，险些气出内伤，但还是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毕竟有时候，强者风范是很重要的！
于是乎，杨照便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破败不堪的天水楼，走到门口时还不忘转头对着楼上的黄袍青年轻蔑一笑。
在杨照走后，华贵美妇对着黄袍青年开口道：“殿下，就这么让这几人走了？我天水楼损失又该如何是好？”
黄袍青年被杨照临走前轻蔑的眼神气得不轻，开口道：“去找罪魁祸首赔偿啊！看我作甚？”
至于杨家少年为何从不曾使用家族之火，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许是单纯的不想，也许是为了不让某个穷苦少年因为他是个世家子弟，从而心生自卑。
......
与此同时，周清暮已然身处一方破庙之中。
“这里......还真是和曾经很像呢。”周清暮睁眼之后，眼中立马浮现出一个破旧的神像，就像回到了当初的某个时刻。
“你醒了？”周清暮耳畔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周清暮立马起身，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衣身影，坐在地上，正望着自己。虽然不见其面容，却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女子。
“姑娘，你为何要救我？”周清暮望着黑衣女子试探问道。
周清暮依稀记得自己被那道地行符带入地底后，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了一片混沌，最后自己的眼中出现了一道青色光芒。再次醒来，少年便已是身处于这破庙之中。
黑衣女子转过头往破庙的门楣上看去，风雪之中，天地都苍白。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碰巧撞见你要死在地底下了，顺手而已。”黑衣女子淡淡开口。
周清暮连忙回答道：“你可曾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年纪与我相仿。”
“不曾。”黑衣女子并未犹豫，但言语之间依旧是淡漠至极。
周清暮闻言立马站起身来，往庙门走去，并开口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但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叫周清暮，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在下必当报恩。”
“你伤还未好，现在去送死？”黑衣女子闻言后，闪身挡在了周清暮的身前。
周清暮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眼神坚定：“姑娘，多谢你的关心。但如若今日我不走，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黑衣女子面具露出清澈的眼睛让周清暮很是熟悉，周清暮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话后那个清澈的眼神一颤。
此刻周清暮已然顾不得多想，握着手中的剑，就往外走去。
“姑娘也早些回家！”
周清暮未曾看到，站在破败庙宇内的黑衣女子在听闻自己这句话后，身躯明显一颤，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周清暮走出庙宇后，直直地往不远处的那座皇城跑去。少年虽然此时身负重伤，但心底依然有个信念在支撑着他必须要回到那座城，他看到了那一束明媚的火光。少年那个时候，该多希望自己会御剑飞行，有足够的实力。
“杨照，你他娘不是天下无敌吗？给我撑住了！”周清暮跑着跑着，心中不知是愤然还是打心底地希望那个人还没死。但少年心底其实很清楚，杨照根本不可能是那位老者的对手。
在这个寒风刺骨的风雪天里，只有一个少年在雪地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最后，周清暮在临近那座繁华的皇城时，摔了一跤。这一下，摔得少年面撞僵土，却逐渐眼含热泪。
少年在摔倒之前，看不见那座高高的天水楼中本应存在的照亮天地的火光。
......
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北荒妖域，正盘腿修炼的素衣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眼，望向南方。
少女手中那枚圆形玉佩，正轻轻颤动。
......
泪水和雪混在一起，少年仿佛想起来了当年那两个人死的时候，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助和不甘都同时涌向了少年的内心深处。
“孩子，世间诸多聚散离合，何必烦恼？”少年的耳畔好像有了一道苍老而又温和的声音。
突然，少年的大脑变得沉重。他的灵魂在这短短几息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但很快，随着一道七彩光芒的出现，一位素衣少女傲娇的脸庞转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气出现，白衣儒士和青衫剑修并肩而立。剑气转眼破灭化作火光，他又看到一位高大少年和一位叼着野草吊儿郎当的道袍青年。最后，无尽黑暗之中，又出现了那位手持烟杆的白发老人。
周清暮未曾看到的现实之中，一位道袍青年蹲下身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眼神之中满是疑惑：“奇怪，他怎么会被传送到这？真他娘狼狈啊！”
少年猛然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仿佛害怕这一切就会马上消失一般。
“喂喂喂，你干嘛？眼泪！啧，鼻涕！全抹小爷身上了！我不管，你必须赔我衣服！”
周清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面庞，笑了起来。
道袍青年望着这张稚气未退的脸，也逐渐浮现出笑意，却猛然背过身，拉起自己的衣角好像在擦脸庞的雪。
“好了，起来吧！大男人哭哭唧唧的算什么？”杨照又转过身笑着欲要拉起周清暮。
周清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很快，两人又并肩而立，一如当初。
“淳儿呢？怎么只有你一人？”杨照左看右看，最后问道。
周清暮摇了摇头：“我醒来之后被一位黑衣姑娘所救，身处在一个破庙里，没有看见他。”
“不对啊，你给我们下的地行符，你怎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周清暮突然反应过来。
杨照闻言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用地行符，我当时就只顾着把你们送走了，压根没管什么方位啊！”
“你杨大侠还真是不靠谱啊！万一再出现什么差错，我们再去城中找找吧。若是没在城中，想必陆兄是安全的。”周清暮立马对着杨照道。
杨照点了点头，周清暮说完就向前走去。杨照连忙拉住周清暮的手臂，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两张斗笠和面具。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你是真不怕死啊！”杨照有些恨铁不成钢。
在二人带上斗笠和面具，又整了整衣冠之后，这才又一次地踏进了天水皇城之中。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
只是周清暮一个猛然转头，只见某个拐角处，走出一位神色不太好的青衣少女，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衣老者。
周清暮看了好几眼，确认了眼中少女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位后，抬了抬手想要与那少女打招呼。
这时，青衣少女猛然转过头看向少年这边，眉眼弯弯。
【本卷完】
【楔子已经结束，明天更新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