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的父亲萧孝忠死了。
这个消息席卷御帐,比外面的冷潮还要让人胆寒。
辽国不乏嗅觉灵敏的人,其实早已感觉到风向不对。只是萧观音出身萧氏,并无大错,按理说耶律洪基也不敢贸然废后。
至于些许Yin词浪句……
契丹人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但是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萧孝忠死了。
要知道萧孝忠可是北院枢密使,大权在握,地位举足轻重。有他在,萧观音就稳如泰山。
可一旦他没了……
许多人都预感到,似乎要变天了。
听闻这个消息,耶律洪基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一些布置,全都可以发动了。
忧的是,萧孝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宋国使团驻留上京的时候死了。即使他有百般布置,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动啊。
究竟该怎么做呢?
然而不等他回过味来,伤心欲绝的萧观音已经重新爬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捧心,哀怨之气令人怜惜。
“陛下,贱妾早早入宫服侍,独留父亲一人而不能尽孝膝前。如今父亲撒手人寰,可怜灵前却无人送终。还请陛下怜悯,准许贱妾为父亲送上最后一程。”
萧孝忠并无子嗣,只有一女。死后无人送终,在这个时代实在过于悲惨。
可耶律洪基却隐隐觉得不妥。
这个时候要是让萧观音离开上京,会不会出现意外?
辽国可跟大宋不一样。
别看他这皇帝说的好听,拥兵百万,攻无不克。但首先许多兵马都是那些部族首领的,只知首领而不知道他这个皇帝。
萧氏更是有和耶律氏分庭抗礼的实力。
万一萧观音这一走,从此不再回来,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难道真的要驱使兵马抓捕?
那对于辽国来说,彻彻底底成了灭顶之灾。
耶律洪基拿捏不定,想要否决,但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
人家的父亲死了,他却不允许回家奔丧。这传出去,同样少不了外界冷酷无情的评价。
最主要的是,萧观音刚才为了表达对他的爱慕,作了一首《摸鱼儿》的绝顶好词。传出去后,帝后伉俪情深必然广为传颂。
他拒绝的话一说出来,那可就形象尽毁了。
这对于要面子的耶律洪基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没等他想好呢,有人跳了出来,直接杀死了他的所有想法。
“百善孝为先,皇后殿下孺慕之情着实令人感佩。北朝有皇后殿下率善而为,和大宋又有何异?外臣见此,亦可安心禀告于吾皇。从此以后,宋辽更可亲上加亲。”
苏辙站出来说话了,并且用的是儒家最大的ZZZQ。
即使儒家在辽国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尤其是还扯上了宋辽邦交,耶律洪基也没有办法了。
总不能在宋人面前就展现内讧吧?
那还怎么谈判?
“呵呵,苏学士说的对。楚王为国忠于职守,鞠躬尽瘁,他的离世,实断朕之羽翼。来呀,传朕旨意,册封楚王为楚国王。着内务府筹备伴驾,护送皇后回家发丧。”
御帐之内,除了苏辙等宋人外,其余的辽国群臣纷纷跪倒,口称遵旨。
出了这样的大事,宴会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萧观音得到允许,连连磕头。
“多谢陛下宽宏,家父泉下有知,终于可以安心啦。”
她拜谢完毕,就抢先去了。那急急的模样,完全展现了一个孝女的姿态。
可耶律洪基并不能看到,萧观音隐藏在泪水中的眸子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仅仅一个时辰后,皇后的仪仗就在千余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上京,一路往懿州而去。
全冠清等人早已出了城,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大哥,你说真巧啊,这皇后的爹咋就死了呢?”
全冠清看着乌云压顶的上京城,内心振奋不已。
“需要他死,他就死了呗。”
萧孝忠虽然久卧病床,但绝没有到死期。可是为了萧观音,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去死。
这就是耶律不鲁奔波的功劳。
没有萧孝忠的死,萧观音就没有过硬的理由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脱离耶律洪基的掌控,也就难逃一死。
事情一环扣一环,全都是全冠清的操作。
而政治利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冷酷。为了达成利益,对于有些人来说,无论生死都要去做,甚至甘心送死。
萧孝忠作为辽国的老牌政客,当听了耶律不鲁的分析之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死了。
他用自己的死,给萧观音换来了搏一搏的机会。
但全冠清知道,大幕才刚刚拉开而已。
耶律洪基只是被这一套组合拳打蒙了,估计不用到晚上就能回过味来。
千万不要怀疑一个帝王的冷血。
而全冠清要的,就是耶律洪基的冷血。否则的话,他怎么带节奏?
“万生,你留下来,带着这里的兄弟把我的布置完成,然后带着大家伙火速撤离。”
全冠清知道,要不了多久上京城内就会血流成河。丐帮的人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会遭遇无妄之灾。
做完他的布置,赶紧逃命才是正理。
胡万生得了吩咐,立刻转身回程去了。
全冠清等人则纷纷上马,缀着萧观音的队伍没入了莽莽雪原当中。
“陛下,实不该放皇后走啊。”
耶律洪基面前站着一人,神情无比焦躁,甚至比耶律洪基还要急迫。
此人就是辽国太师,耶律洪基最为信任的耶律乙辛。
耶律洪基要对付萧观音以及其背后的萧氏一族,耶律乙辛就是负责操作之人。那些流传于市井的十香词,就是他的杰作。
只等打发走了宋国使团,就可以一举发动,将萧观音和萧氏一族血洗。
在这方面,耶律乙辛和耶律洪基的利益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