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通鉴

暮江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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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隋文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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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8年,隋文帝杨坚大起兵马五十一万八千,由贺若弼出北路,韩擒虎出南路。晋王杨广(隋炀帝)、秦王杨俊(隋文帝第三子)、杨素三人一起作为元帅出征。隋军一路所向披靡,直达建康城下。当时城里的军队尚有十多万,怎奈陈后主素来胆小怯懦,只知道早晚啼哭。陈朝大将萧摩诃(xiāomóhē)进言:“陛下贵为一国之主,怎可不战而败?贺若弼虽然兵势甚盛,但孤军深入立足未稳。现在让我做好准备,带领大军突袭,我有能赢的把握!”陈后主没有答应,仍然消极防御。

其实之所以不答应,除了胆小之外还有心虚,因为他私通了萧摩诃的妻子——昏君就是昏君,都大军压境死到临头了,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所以后来,作为名将,萧摩诃毫无战意。只剩将领鲁广达还在殊死搏斗,数次打退隋朝军队。后来隋军攻破建康,俘获了陈后主,鲁广达还在另一边率领残阵苦战不止。后来他也兵败被俘,只能恸哭着对着王宫的方向再三跪拜:“我作为将领却不能拯救国家,罪孽深重啊!”

高颎刚进入建康城,杨广就派人下令:“务必把陈后主的爱妃张丽华给我留着。”

高颎回复道:“从前姜太公杀了红颜祸水的妲己,现在我怎么可能留着张丽华继续祸乱我们的大隋?”毫不留情地将她杀掉。

杨广得知后气的咬牙切齿道:“高公你好样的,将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呀!”

日后的杨广也确实说到做到了,高颎确实死在他手上,而没有高颎的隋朝也死在了他手上。但此时的杨广,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该掩饰还是要掩饰一下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做出过度的反应。进入建康城后,他整理了陈朝的府库图籍,钱财一文没取,当地的百姓都称赞他贤明。

而此时的一个小人物,隋朝官员王颁,却在史册上留下了他的一笔:在一个夜晚,他挖开了陈朝高祖陈霸先的陵墓,烧毁了陈高祖的尸骨,还把骨灰泡水喝了。为何有如此深仇大恨?这还要从王颁的父亲王僧辩说起,当年王僧辩和陈霸先同是南方梁朝(陈朝的上一个朝代)的中流砥柱,一起平定叛乱,稳定了社稷。但之后二人在战略上出现巨大分歧,王僧辩想继续辅佐梁朝后裔而陈霸先想改朝换代。于是,也是在一个夜晚,陈霸先偷袭了王僧辩,毫无防备的王僧辩最终死的不明不白。终于,在他惨死的三十三年后,他的儿子帮他报了仇。

命运从来都难以捉摸,但也存在必然,由因果推动。随着本书的深入,故事的增多,历史数据的归纳,因果循环善恶相报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许多惊人的巧合,不断证明着无常的命运中存在着规律,而如果能领悟并掌握它将会受益终身。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我们还能学到——你不努力,你家的祖坟就很危险。你努力,你仇人家的祖坟你就可以。。。当然了,现代社会,我们还是尽量少考虑些祖坟的事情。

589年3月,杨广下令班师回朝,押着陈后主陈叔宝和他的王公百官从建康出发,前往隋朝的都城长安(后改名大兴)。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五百里不绝。隋文帝特别下令划出长安士民的住宅来安置他们,从里到外都重新翻修,还特意派使者慰劳迎接,给足了投降的陈朝人最后的体面。

史料记载:“陈人至者如归”,就好像没离开家乡一样,都很开心。只有一个人——奋争到底的鲁广达。对于自己没有阻止陈朝灭亡感到自责和伤心,久郁成疾,得病了也不让人医治,含恨而终。他是个小人物,甚至在战斗力薄弱的陈朝都算不上猛将。但他的气节、血性让他整个人都闪烁着光芒,值得被铭记。历史上有才能、有勇力的人才太多太多了,但赤胆忠心、守节不屈的又有几个?

文帝对陈叔宝体贴入微。不仅赏赐丰厚,为了怕他亡国之后伤心,每次宴会都特别下令不允许演奏南方吴地的音乐。

一天,监守他的人上奏说:“陈叔宝觉得没有爵位还要参加宴会很尴尬,想要一个称号。”

“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文帝无奈的说。

“另外他每天都喝很多酒,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喝很多吗?”文帝问道

“一天一石酒”。

“一石??”文帝大为惊讶。当时的一石酒,差不多得装满六个牛角壶,得好几个人才能喝完。

文帝想了想:“算了,让他随心所欲吧。不这么喝,他怎么能面对自己这样的人生呢?”

后来陈叔宝跟随文帝登山祭祀,侍奉文帝饮酒,并吟诗道:“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字里行间没有任何亡国的屈辱与自责,反而全是奉承,说自己对文帝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意亲自上书劝他他封禅泰山。

文帝对他说:“你的失败难道不是因为喝酒吗?贺若弼告诉我,他刚出兵渡江的时候,有人曾写密信告知你。怎奈你天天醉酒,把密信扔在床下拆都没拆过,这大概也是上天要灭亡你们吧。”

之后,陈叔宝也是日日活在半醉半醒之间,一直喝到了604年病逝,享年五十二岁。他的一生,醉着来,醉着走,醉着生,醉着死。

而在另一方面,两大功勋贺若弼和韩擒虎天天在文帝面前争夺功劳。贺若弼认为是他在前方与敌军殊死搏斗,韩擒虎却趁他奋战偷袭金陵。仗都没打几场,却把功劳窃取得干干净净。韩擒虎则指责贺若弼贸然进军,打草惊蛇导致伤亡很大。文帝当然是从中斡旋,让二人握手言欢。但贺若弼心里一直很不服气,怒形于色,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什么高颎、杨素,贵为宰相,在我贺若弼看来不过是个吃干饭的。”可见他父亲临终前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得罪他的是韩擒虎,怎么能跟疯狗一样把不满发泄给所有人呢——政治上最忌讳的就是给自己一下树立多个敌人,真要骂也应指着一个敌人骂,怎么能满朝廷得罪人呢?

文帝知道这件事自然大怒,当即把他停职下狱。公卿也纷纷上奏说他心怀怨恨,诽谤朝廷,论罪当斩,眼看他就要走上与父亲一样被赐自尽的老路了。好在他的主上是文帝,怜惜他的军功。还是下令赦免了他,一年后还恢复了他的爵位,不过自此也开始疏远他了。

关中大旱,饥荒,百姓吃的都是豆子碎屑和牲畜吃的糟糠。文帝得知后流下了眼泪,深深自责,一年时间没有食用酒肉。下令让各级官员想办法率领百姓到洛阳谋生,士兵不能随意驱赶难民,路上遇到灾民老幼必须车马避让,有拿重物的就要上前帮助——确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但他生性猜忌,不好学术,因为是靠夺权得到的王位,常常多疑。对下属刑法严酷,但凡有过错就判处重罪。他私下还派人拿金钱赠予百官来试他们的忠心,只要接受了就立马诛杀。经常在朝堂里捶打官员,挥仗的人不用力也要被杀,所以下手的都比较重,经常打死人。

而南方的陈国一直以来刑法废弛,百姓习惯了松弛的生活,对于突然实行的隋朝法令很不习惯。加上苏威又制定了《五教》的规定,还强制百姓背诵,造成怨声载道。民间还谣言隋朝要把他们迁徙到北方,弄的大家不知所措。于是陈朝旧地大都造反,人数达到数万。他们捉住县令,甚至把他们的肉切了吃,嚷道:“你还让我背《五教》吗?你还让我背《五教》吗?”

隋朝上下人心惶惶。这时又是杨素站了出来,暗中横渡长江,带领水军以迅雷之势连续击杀数个叛军头领。又派手下翻山越岭,攻击敌人后方,前后数百次战斗,辗转征战数千里,失去音讯一百多天。最终击溃了叛军主力,稳定了隋朝江山。

之后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隋朝的经济和民生都来到了新的巅峰。据史料记载:“府藏皆满,无所容,积于廊庑”:财富多的府库都放不下了,只能放到走廊厅堂。后来到了唐玄宗的开元之治——整个中国封建王朝的巅峰,人口都没有超过当年的隋朝。而隋朝储备在各地的粮仓锦帛,在日后的天下大乱中成为了叛军的重要补给,一直消耗到唐太宗李世民时期都还没用完。富庶的生活,一方面得益于隋文帝和高颎这个组合的治理。另一方面也让日后的隋炀帝杨广产生了幻觉,觉得这么大的家底怎么败也败不光。

步入晚年的文帝用法也越来越严峻,曾下令凡是盗窃一钱以上就要斩首、弃尸市集。当时一钱可是连个瓜都买不起的,这个数额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后经百官反复进谏,文帝才同意废除这个法令。他的的严格也延伸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秦王杨俊,当时与杨广一起领兵平定陈朝有功。后来生活奢侈,大修宫室,喜欢娶妻纳妾。文帝知道后当即罢免了他的官职,让他以王爷的身份闲居在家。

杨素替他求情:“秦王是陛下儿子,生活奢侈了一些,但罪不至此啊,刑罚是不是重了点。”

文帝严肃说道:“朕是他的父亲,也是黎民百姓的父亲,周公当年尚且能够大义灭亲,朕怎能为他破坏天下人的律法?”

后来秦王杨俊久病不起,仍然不断上书请罪,恳请父亲原谅自己。可等来的却是不断地责骂,加重了病情,含恨而终。而文帝也没有多难过,只是哭了几声就停下了。

公元598年,刚即位的高丽王高元就开始搞事情,率领一万靺鞨(mòhé)士卒入侵了辽西(辽宁)。文帝大怒,当即派出高颎和汉王杨谅(文帝第五子)水陆共起兵三十万征伐高丽,可惜这次出征刚开始就遇到了所有能遇到的灾害:首先是水灾,导致粮运不济。接着是传染病,倒下了一大片士卒。然后渡海进攻高丽平壤城的军队又遇上大风,很多船只被吹烂沉没。还没与敌人交手,伤亡率已达百分之八十以上,最后不得不宣布退兵。高丽王也立马上书谢罪,识相地找了个台阶下,自称:“辽东贱恶如粪土的臣子高元”。文帝虽然赦免了他,但一想到他那嚣张得意的嘴脸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文帝就怒不可遏。

看到被高丽折辱的朝廷,看到那些心有不甘的伤兵败卒,杨广暗暗下定决心: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父亲你看着吧,我杨广一定会将咱们隋朝发扬光大。等我君临天下,今天的屈辱我要高丽加倍偿还。你做不到的事情,终有一天我能做到!

但此时的杨广对未来其实没有把握,因为太子之位还不是他的,是他哥哥的——杨勇,一个性格宽厚,真诚不做作的人。杨勇可能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一个好太子,更不是一个为政的材料。他天性喜欢率性而为,喜欢游戏人生不喜欢拘束。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政治嗅觉,也没想过身处高位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有的政治联合,心腹党羽的营建,与皇上、重臣关系的维护,他是一点都没有。从头到尾身边就只有高颎一人,最终被废掉之后,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帮他说话。注意,是一个都没有啊。政治斗争从来都不是儿戏,你是来玩的,别人可是来跟你搏命的。你不想争斗,不想勾心斗角,你身后的那几个弟弟,还有你弟弟身后的那些利益集团可全都盯着你的位子呢。

从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他有多天真可笑:文帝生活简朴,他还将蜀国人制作的精美铠甲穿在身上,再加上各种华丽的装饰,自己兴奋之余根本没注意到生气不已的文帝。到了冬至,百官前往他的宅邸拜谒道贺,他居然也欣然接受了。这问题可就严重了:太子虽居上位,但关系上还是臣子,怎么能接受百官的拜谒呢?当时可只有人君之礼才能如此,这不是明摆着要上位吗?关键是他其实没有这个意思,但他也从没有考虑过太子之位的危险性。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位,最大的危险恰恰就来源于那“一人”——皇帝。皇帝最担心什么——江山社稷被夺。最容易被谁夺走——太子。所以太子本身就处于最易被猜疑的位置,本应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稍微涉及皇权的敏感问题都要刻意避嫌。

所以了解历史有多重要。如果杨勇能知晓之前那些太子的下场,知晓宫廷斗争里的那些流血牺牲、你死我亡,还会如此轻率吗?我相信是不会的。而读了本书的你,有了这次经验,日后也一定不会再被别人利用你的天真善良来欺负你——这也是我写这本书的夙愿。

后来文帝果然对百官大发雷霆:“冬至你们不来拜我,到太子住的东宫去拜是什么礼数?我死了你们没主上了吗?太子居然还穿着正服,大设音乐来款待百官,这合适吗?”于是下诏规定以后节日不允许再前往东宫祝贺,文帝也开始对太子越来越忌惮。

被太子得罪的还有他的母亲独孤皇后。杨勇有许多宠爱的女子,其中他最爱的是云氏,从而忽略了太后为他娶的正妻元氏。不得宠的元氏一直郁郁寡欢,最终得心脏病去世了。作为丈夫,一心一意是个好品质。但作为太子,宠爱小妾忽略了正妻太子妃,导致她去世时连个嫡生的长子都没有,罪莫大焉。在古代,长幼有序,只有正室妻子生的孩子才是继承正统的第一顺位。

太后得知后很生气:“我为勇儿娶了元氏,他竟然不以夫妇该有的礼数对待人家。我在的时候尚且这样,我死后他又会怎么对待其他身边的人?”

杨广也看准机会从中挑拨:“母亲,我才识愚昧,平时谨守兄弟情谊。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就是看不惯我,平时总是满脸怒气,看他的表情,等取得大位后一定会加害我们这帮兄弟。”说完自然免不了硬挤出一箱眼泪。独孤皇后也十分悲伤,于是决心废掉杨勇,册立杨广。她常常派人探求杨勇的过失报告给文帝,自己也反复劝文帝废立。

杨广也很努力地伪装自己,表演出一个励精图治、勤奋贤明的太子应有的样子。他藏起宠妃,表面只与萧妃一人生活,当朝的重臣他也都全心全意地结交。凡是文帝和独孤皇后派遣的,不分贵贱,他都会与萧妃到门口亲自迎接,临走时还送上丰厚的礼物。久而久之,整个朝野没有一个不夸他仁德孝顺的。

有一次文帝和独孤皇后光临他家,杨广赶紧把正与他嬉戏的女子全藏起来,屏帐也都改为淡色的,乐器也都割断弦、撒上灰,以显示自己很久没有音乐游艺了。他穿上朴实无华的衣服,乖巧的在旁边侍候。文帝觉得他不喜好声色犬马的样子跟自己很像。另外据史书记载杨广“容貌美,性聪慧,深沉稳重好文学”。看着他的风度,文帝觉得跟自己更像了,心里非常喜欢。而回到宫里,身边的侍臣也都是夸杨广的。所以文帝对他越来越宠爱,和对待其他儿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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