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亲眼看见黑衣人的时候，他又有些动摇。
因为黑衣人在跟虞渊动手的时候，暴露出来的魂力波动至少有四十级，而苏凛跟他同年，根本不可能修炼得这么快。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苏凛？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如果是的话……实在无法想象，他这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原来你还记得啊。”
苏凛拿起铁索，将燕临渊的双手捆在一起，尖锐的倒刺紧紧咬住皮肉，吮出点点猩红，“我还以为你现在家人在侧，知己相伴，索性就像燕姣一样，把从前的一切全都忘记了。”
“怎么可能会忘。”燕临渊垂下眼眸，没有反抗，任由苏凛将铁索缠在他的手腕上。
药王村之事，他如何能忘，又如何敢忘？
他之所以不像主流辅助系魂师那样专修辅助能力，一心钻研毒术，坚持以强攻系魂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还为了更好地获取魂环，跟着唐三加入史莱克学院，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做不到吗？不，如果深耕的话，百草卷武魂的辅助能力不会比任何人差，包括号称最强辅助系的七宝琉璃塔。
他做这一切，只是想早日拥有为父母，为村民们报仇的能力。
现在的他，已经获得了越阶对敌的实力，只差一个隐匿类魂技，就可以得偿所愿，兑现当初在父母坟前许下的诺言。
“既然没有忘记，那你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
苏凛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突然抓着燕临渊的领口，用力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记得一切，却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上课。
哼，这么多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你，你竟还能睡得着觉？我倒真还有些佩服你了，燕临渊。”
燕临渊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被迫仰头露出脖颈，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半个字。
他当然是睡不着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用修炼来代替睡觉，除了精神受损，不得不通过睡眠来修复之外，他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
并且他每次睡觉，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都会噩梦缠身，有时候是极北雪原的漫天风雪，有时候则是药王村的连天火海。
但是他并不介意，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他应该背负的。
“怎么不继续说了？嗯？你不是很能说吗？”
苏凛见燕临渊半眯着眼睛不说话，随手丢开他，抓起锁链的另一端轻轻一拉，“既然你已经无话可说了，那就跟我走吧。”
“咳咳……”燕临渊低声咳嗽几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别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苏凛用拉着铁索，想要将燕临渊带到那群黑衣人的面前，却没想到燕临渊竟不顾棘刺，反手拽住锁链，任由鲜血顺着铁索流到地上：
“好，那我换个问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燕姣，又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你想报仇，和这些无辜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是祭品。”苏凛回头看了燕临渊一眼。
“这些年……你究竟献祭了多少人？”燕临渊眉头微皱，眼底掠过一丝痛色，“你的魂力，难道就是用这种方式得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苏凛看了一眼安静等着他的黑衣人们，不欲多说。
“回答我。”燕临渊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苏凛沉默片刻：“你真的想知道？”
“是。”
“好，如你所愿。”
苏凛伸手掀开兜帽，摘下面具，解下斗篷，露出黑白相间的头发，苍白似鬼的面容，以及缭绕着森冷白焰的身躯。
看见燕临渊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苏凛略一挑眉：“燕临渊，你难道不知道完全逆转神农百草诀会发生什么吗？”
“你，”燕临渊眉头一皱，“难道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你逆练了神农百草诀？”
难道神农百草诀完全逆转以后，功效竟会从催发生机，转变为摄夺生机？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苏凛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燕叔果然偏心啊。”
“难道……”燕临渊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性，顿时瞪大了双眼，“村里出事的时候，你在现场？！”
可，可为什么……
“猜得没错，我当时确实在村里。”
苏凛点点头，“我妈为了给我爸过生日，特意给我请了几天假，在放假之前带我从洛城回到了村里，所以那伙狼人袭击村子的时候，我正好在家……
具体情况我不想回忆，总之，燕叔带着幸存的村民们躲进药王殿，并把神农百草诀的真正奥义——逆练神农百草诀传授给了我。”
“后来呢？”燕临渊追问，“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会在星斗大森林外围？”
“因为他疯了。”
苏凛说，“逆练神农百草诀还有一个名字，叫‘太上度厄剑’，大致修炼思路就是用秘法斩下自身七魄，用七情六欲锻造一柄‘度厄剑’。
度厄剑并非度人，而是度己，每多杀一个人，就会多背负一个人的记忆与灵魂，承受得住，就可以融魂锻剑，让度厄剑变得更加锋利。
承受不住，就会神魂俱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直到被人杀死。”
“你的意思是，”燕临渊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和我爸都修炼了‘太上度厄剑’？”
“对。”苏凛抬手，缭绕在他身上的森白冷焰迅速汇聚到他的手中，化作一柄冰雕雪琢的白色长剑，锋锐得燕临渊只是看见，就有一种灵魂撕裂的错觉，“只不过他疯了，而我还没有。”
“所以……”燕临渊将视线从度厄剑上移开，低声说，“你抓那些孩子，是为了用他们‘铸剑’？”
“铸剑？”苏凛闻言一愣，随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吧。”
“收手吧，苏凛。”燕临渊叹息道，“报仇的事我自有安排，不要再练这个邪门的剑法了，虽然我现在还无法治疗精神，但只要你不继续练下去，总会找到治疗办法的。”
“燕临渊，你什么时候变成以德报怨的圣人了？”
苏凛大受震撼，奇道，“我滥杀无辜，剑下亡魂无数，抓了你的妹妹来要挟你，待会儿还会杀你，你不想着报仇，竟然还想救我？
要不是你还有用，我倒真想把你一把火烧了，看看能烧出多少舍利子来。”
“你杀不了我，另外，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