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闷不做声的坐在一边，身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苏菲听说他早就戒烟了。
玛戈基德和镇长古兰德正在一边疯狂的规劝着格尔特。
“你去了，别说人救不回来，整个镇子都要跟着你遭殃！求你了格尔特，冷静点，接下来交给我，让我去和他们交涉！”
谁都知道古兰德镇长这话只是在安慰格尔特。
如果真的办得到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
“就算不为镇子想，你总得为你爹考虑考虑吧，马特已经老了！不要再让他回到过去的那种日子里了！”
两手抓着格兰特的胳膊，玛戈基德甚至没有空去管理他的面部表情，而且从他的话里，苏菲也明白了，马特年轻的时候，说不得也有那么一段值得回味的往事。
“嘭——”
“够了！”
一拳砸在桌子上，让烟灰缸整个翻了个个儿，马特站了起来，哪怕他已经老去，可那一身气势看起来可不简单。
“不用在意我，格尔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不了老子带你出去闯一闯，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海！”
玛戈基德不说话了，他是了解马特的，如果说格尔特是可以被劝回来的，但马特……一旦做了决定，那谁劝也白搭。
松开了双手，他只能寄希望于格尔特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我……”
格尔特嗓子开始沙哑，他从小就在这个镇子里生活，现在，选择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上，明明他以为，自己对阿玛贝尔的爱超脱了一切。
可事实……则是完全相反的，一边是爱人，一边是镇子和父亲，他完全说不出话。
迟疑……就是好事，这代表了妥协。
玛戈基德松了口气，却没曾想，格尔特将视线望向了苏菲。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苏菲？”
坏了。
玛戈基德和古兰德镇长眼皮子一跳，苏菲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热情开朗，大方善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尤其是苏菲还这么年轻，一旦热血上头……那可就真的坏事了。
苏菲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黑色瞳子中的光，让格尔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
明明自己就是个软弱的废物，却要将问题甩到别人身上来替自己承担。
“对不……”
“如果我有能力，我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阿玛贝尔得救，让镇子平安，让马特和你不再受到困扰。”
“如果我没有能力，那我会去尽可能的寻求帮助，集结手中所有能用到的力量。”
“就算失败了，至少我无愧于心。”
苏菲这话让玛戈基德一个激灵，赶紧拽住格兰德。
“对，对！我们去找支部长，你他娘的不是说你们俩是能穿一条裤衩的朋友吗？！”
“你先稳住啊，格尔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他娘的快走啊！”
古兰德似乎有些话想说，但玛戈基德老当益壮的给了他一脚，俩人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苏菲朝格尔特和马特咧嘴笑了笑。
“好听话当然谁都会说，但那解决不了问题。”
“要我说，这种破事儿就得——”
“干他妈的！”
格尔特看着苏菲，嘴角哆嗦的说不出话，马特红着眼叹了一声，一巴掌抽在他后脑，让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老爹。”
“嗯。”
“……苏菲。”
“我在。”
“帮帮我……”
仰起头来，格尔特脸上，鼻涕泪水肆意的朝下流淌，痛苦而又压抑的呜咽声，宛如不甘的幼兽，正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镇外的沙滩上，一连串的脚印踩过，很快的就被雨水和海浪冲刷，渐渐消散。
马特只穿了一件背心，背上挂了两把刀，腰间挂着四把被油纸包裹的燧发枪，这样一看，配合那顶大光头，多少有些悍匪的模样了。
“其实你不用来的。”
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端着枪的格尔特忍不住扭头看了苏菲一眼。
他只有腰间挂了一把带鞘的银色长剑，却跟在了二人身后。
“不用担心，我的力气说不定比你还要大，应该能起点作用。”
似乎是回想起在街上看到苏菲扛着两根原木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马特不再说话，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了，那废话还是少说点好。
尤其是苏菲已经下决心到这种程度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也只能默默将感激存在心底。
三人趁着雨夜的遮掩，很快的抵达了军舰驻留的地点，距离岸边大概数百米的地方，苏菲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军舰上亮着的灯光。
据格尔特所说，他们抓了人之后就返回军舰，护卫舰上只留着简单的人手。
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马特跟二人说道。
“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去探探情况。”
“爹……”
“闭嘴，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别忘了你玛戈基德大叔去干什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马特还看了苏菲一眼，他知道，这话只能骗骗自己的傻儿子。
苏菲顿了一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朝他点点头。
咧嘴无声的笑了，马特揉了揉格尔特的脑袋，一个猛子扎进海中，大概二十来秒后才从更远的海面上露了个头。
“我……就是个蠢货……”
格尔特紧盯着自己老爹远去的方向，讷讷的说着，但很快，黑夜之中，他就再也找不到马特的身影了。
抬起了一半的手慢慢放下，格尔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紧跟着消失的身影，同样还有苏菲。
……
学着马特的样子在海下潜游，哪怕超过了二十秒，苏菲也没觉得自己该换气了。
尽管曾经自认有深海恐惧症，但对现在的苏菲来说，大海给他的亲近感更为强烈。
大抵可以归类为身体改造带来的福利……吧？
黑夜之中，海平面之下的海底，肉眼能见度等同于无，可苏菲却能很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比如在前方不远处扑腾着划水的马特……
马特也实在没有办法，没有月光的雨夜，能见度低到可怕，如果不是军舰上有灯火来为自己指路，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游着游着就偏离了方向。
哗啦——
“马特大叔。”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马特被吓了一跳，在看清苏菲后，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苏菲就给了他一个捂嘴的手势。
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