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见夜明动作有异,问道:
“正神可是有其他事?”
“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夜明说一句后,请七位继续演奏。
现在鼠疫本身已经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就差有人能将鼠妖这个根源除去。
压力已经来到他的头上。
没办法,作为延化府城隍,这责任他是想甩都甩不脱。
聆听许久之后,夜明感觉自己再听众人合奏之音已经体悟不到什么。
合奏体悟不到,便逐一听独奏。
果然,独奏与合奏之音大有不同。
若是比照分身之法,也是同理......
夜明在听着歌乐享受,而我们勤勤恳恳的判官姚建东则在兼任巡城的差事。
现在延化府各处阴差全都在外行事,他作为留守人员,巡城之事自然要落到他头上。
作为一个上百年资深疑心病患者,姚建东看向任何东西都是充满质疑的,在城中各处巡查,但有一点儿可疑之处,都要反复查验。
正在街上飘着,地上的一坨牛粪引起他的注意。
作为阴差,自然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这一眼,便发现那牛粪与寻常牛粪的不同之处。
这牛粪应当是牛妖留下的。
姚建东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彻底拉直,观察起地上的其他痕迹。
不得不说,他的洞察力是相当强大的。
通过周围的一些细小痕迹,发觉那牛妖的踪迹,一路追寻而去。
在这种时候偷偷潜入府城中,这妖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路追寻而去,最终跟到一家兽医馆前。
此时医馆中正有个一脸憨厚老实的大个头汉子拉着一头牛在同老兽医说好话。
其牵着的那头牛体躯瘦弱,不时咳嗽、大喘气,明显病得不轻。
姚建东一眼看去,发现那牵牛的汉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牛妖。
其牵的那头病牛也有一些微末道行在身。
显然,这是一对牛妖父子。
见这妖怪父子身上并无孽力,姚建东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但也没有将之划归为好妖行列,选择暗中监视。
听双方争论几句之后,就明白事情原委。
说来也简单,牛妖汉子没钱,又想请老兽医给病牛治病。
老兽医自然是不答应的。
你不给钱,凭什么要我给治病。
要是人还能考虑先治病再给钱,但这只是一头畜生,说什么也要先给钱才给治。
牛妖汉子无法,只能跪下求老兽医帮忙治病。
老兽医被他缠的没办法,加之今日又无有其他需要治的家畜,只能答应下来。
但也是有条件的,需要这病牛养好病以后帮他犁一个月的地。
牛妖汉子当场表示自己就可以帮忙犁地。
老兽医只以为他是人,表示他要是愿意帮工的话,只管饭,不给工钱。
牛妖汉子是个实诚的,只要对方能救自己儿子,其他都能答应。
老兽医见这么容易就忽悠到一个好劳力和一头牛,感觉良心上有些过不去,便让牛妖汉子和病牛都在自己医馆先住下。
随后,便帮着病牛医治。
牛妖汉子千恩万谢,对着老兽医连连作揖。
姚建东见此,拿出一个小本本写上:
牛妖诓骗凡人,行为可疑,需要更多监视观察。
城隍司这边,夜明听完合奏,听独奏,听完独奏又听合奏,一直到天黑。
见时候差不多,感觉自己对音律一道的领悟陷入到了某种瓶颈,自知短时间内应该难有突破,便请七人停下来。
“诸位这几日出了大力,又帮着在下修行感悟,本官无以为报,这里有黄金七百两,分与诸位做买酒钱。
另外还有一些水族珍宝饰品赠予诸位。”
大先生、六先生、小先生拱手谢过,并未拒绝。
其他几人则认为双方相交乃是君子之交,若是谈论利益,便落了下乘,并不接受。
夜明笑道:“几位岂不闻圣人弟子‘赎人’之典故?你们如此作为,将置后来者于何处?”
几人闻言,念及有理,便收下一些文雅的珍宝饰品,至于黄金,则是坚持不受。
随后七人表示还要再去各处清理晦恶之气,便各自离去。
送走七人之后,夜明又到里间去看绿衣、泪玲的情况。
采薇一直在此守着两人,见夜明进来,告知两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担心。
见此,夜明放心下来,又转移到长明镇去,看看这边的情况。
长明镇这边倒还好,从头到尾都有麦穗在守着,并没有出问题。
别看麦穗小,本身“灾厄之体”配合《厄元经》进步极快,之前又喝过鱼汤,谁要是以为她人小好欺负,那可就要吃大亏。
麦穗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脸,见到夜明回来看望自己,关心自己的状态,小脸绷的更紧。
夜明见此,知道她应该很开心。
这丫头,表情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想的什么,太过单纯。
让人感慨,真是个藏不住事的,长大以后要是被别人诓骗那可怎么办啊?
这么一想,夜明感觉有些忧心。
家里姑娘太单纯好骗,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确认长明镇这边没问题之后,又回到城隍司处,琢磨起怎样才能突破眼前面临的壁障。
......
小先生离开府城之后,与其他几位分开,独自前往一座人口较为稠密的集镇,清除此地的晦恶之气。
据他观察,只要治疗鼠疫的药持续配好,供应上全延化府,到时鼠妖造成的危害基本就能解决。
因此,对于眼下手中的防范之事,积极性不是太高,一边清理晦恶之气,一边想着在竹林所见的那位邻家小妹一般的宇阁主。
现在想想,当时顾忌其他几人的看法,没有选择随之去,实在是可惜。
但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晚了,只能扼腕叹息。
正在小先生积极性不高的做事时,却见一打扮干净整洁的少女莲步轻移,向这边而来。
小先生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
“羽姐姐?”
“濬冲小先生,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小先生心心念念的五音教羽字阁阁主羽灵乐。
见到这位出现,小先生连手上的事也顾不得,立时停下,上前与羽灵乐交流起来。
两者之间相谈甚欢,好似阔别多年的好友一般。
羽灵乐说着,便请小先生到一家茶舍坐下闲聊。
说了许久话之后,羽灵乐忽然哭泣起来。
见到这位伤心哭泣,小先生心头一抽,连忙问道:
“羽姐姐何故垂泪?”
“无事,无事,只是眼里进了沙子罢。”
小先生见对方不肯说,有些急,连续追问。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羽灵乐总算吐露实情。
她表示,自己在五音教中本来就属于勉强上位阁主的,资历最浅。
前番好不容易争取到劝他们七人加入五音教的任务,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搞砸。
现在教中反对她的声音很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迫交出阁主之位。
小先生闻言,心头一动,想说可以加入五音教,但又觉得这样直接说太过掉价,便道:
“羽姐姐不必忧伤,大不了退出五音教就是,你来竹林,与我,我们一同歌舞弦乐,岂不欢乐?”
羽灵乐伤感的摇头道:
“不行,我从一开始就视五音教为自己的家,是万万不可弃家而去的。
就算交出阁主之位,做个寻常的教众,也绝不会退出五音教。”
见对方如此说,小先生一副万分感动的样子,这才说道:
“羽姐姐,不必如此忧心。
说到底不就是需要有人加入五音教吗?
不为别的,就是单单为姐姐你,我也愿意加入!”
“当真?......算了,濬冲小先生不必安慰我。
为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弱女子加入五音教,从而违背你闲云野鹤的志向,小女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还是算了吧!”
“哎~~实不相瞒,我与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享受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心中自也有抱负。
若能加入五音教,从而一展所长,那也是极好的。
可谈不上委屈,甚至说正合我意也不为过。”
“濬冲小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
“那小先生是真心愿意加入五音教的?”
“真心实意。”
听到小先生如此说,羽灵乐破涕为笑,引得小先生都有些微微失神。
“濬冲小先生,你愿意加入五音教,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如此,教中其余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消停,我也不用担心失去这阁主之位。
实在是多谢濬冲小先生!”
见羽灵乐如此说,小先生也是很受用的连连点头。
随后,又道:
“羽姐姐,只是我一个加入,就能保住你的阁主之位,那要是再多几人加入呢?”
“若是再多几人加入,自然是极好的,相信我在教中的地位都会进一步提升。
只是,能得濬冲小先生加入,就已经是侥幸不已,又如何敢奢望更多?”
“羽姐姐与我等接触的较少,其实不太了解。
我等七人,其实并不是人人都甘于一直隐匿,有的人,只是在借隐士之名,待价而沽。”
“濬冲小先生可否明示?”
“别人不说,就说我们七人相聚的发起人,大先生,巨源。
他的功利心其实最重,自汇聚我们七人伊始,就抱着沽名钓誉的目的。
虽然名为隐居,但他对外界之事却是时时关注。
而且,不时会暗中留一些线索,让外人能找到我们所在之地。
如此,才能让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羽姐姐你们五音教能知道我们,其实都是多亏了他。
前番其之所以不动,就是想货比三家,待价而沽。
只是现在看来,我们所合作的城隍大人乃是以君子之礼待我等。
并无意给什么官职,只是单纯将我等当做隐士高人对待。
这显然不是巨源大先生想要的。
所以,只要贵教多释放一些诚意出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动心的。”
羽灵乐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若是如此,小女子明白了。
不知给巨源先生一个荣誉阁主的位置,可能请动?”
“荣誉阁主?”
“此位位同阁主,只是暂时不掌实权,只待为五音教立下功劳之后,便可接管一项实权事务。”
“如此么......可以一试。”
“濬冲小先生放心,我教自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身边尚缺一‘弦外音使’之职,如若不弃,可暂时耻居。”
“不弃,不弃,能在羽姐姐身边的职位,乃是荣幸。”
“那接下来劝巨源先生加入五音教之事,就要劳烦濬冲小先生多费心。”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