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初见白瓷时,叔言与其论过接下来的发展战略。”
“关于到底是北伐还是南征的问题。”李弘冀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照顾到韩熙载的情绪,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目前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南征的。”
闻言,韩熙载的面上浮现了几丝焦急的神色,正要开口。
李弘冀一摆手,继续解释道:“我志在一统天下,北伐当然在未来的计划之中。可以当下的形势,叔言有没有想过,皇爷爷在昇元三年李金全归降的时候其实是有意北上的,派出时任鄂州屯营使李承裕、段处恭领三千兵北上,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夺下安州,没想到先被晋主将马全节所败,后又被晋副将安审晖所败,段处恭战死,李承裕被俘,损兵千余。”
这场战役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因为一件事还挺让人关注的。
当时监军杜光业等五百军士被押往开封之后,石敬瑭通过这场战役知道了南唐军队的实力,于是大方地“均释而遣返”。
石敬瑭是大度了,但李昪不高兴了啊!什么意思你?本来战败我就很生气,你还把这些战俘重新还给我,什么意思,看我不起李昪?于是又把这五百人送了回去,并且派遣军队在淮水一线列队,不让他们回来。
石敬瑭知道这事,哭笑不得,也知道就地把南唐这五百人收编,列入了后晋军队之中。
经此一事,李昪试探出了个结果,知道自己不是后晋的对手,于是就乖乖地执行起自己原先的方略,休养生息,静静等待着后晋自己乱起来的那一天,一直等到现在。
“且不论李、段两位的统兵能力,单论兵士实力,我大唐境内兵马此时定然是不如中原的。”
“再说,经此一役,皇爷爷心气已无,恐怕无心北伐,对叔言所上《江北行志》毫无兴趣就是明证。就算此刻我上表请求北伐,想必也会被皇爷爷驳回。”
韩熙载叹息一声,他当然也知道南唐现在的情况,只不过北伐不仅仅是他与李谷的一个约定,更是埋在他心里的志向,所以他才对于北伐那么执着,甚至与陈陶争论不休。
“南征则不同。”李弘冀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一来可以乘势考研经过特训后的军队,二来完全不需要皇爷爷的同意,我本就在南方,到时候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只要取得一定的战果,必定能获得皇爷爷的支持,派出兵力来支援我们。”
注意到韩熙载有些失落的表情,李弘冀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叔言勿要灰心,只要计划成功,相信北伐的那一天,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韩熙载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拱手道:“臣,知矣。”
对面的陈陶不动声色地瞅了韩熙载一眼,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既然定下了南征的战略,三位不如畅所欲言,说说这南方众多国家之中,究竟拿哪一个开刀?”
李弘冀当然知道该拿“闽国”开刀,公元943年,平静的南方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王延政在多次劝谏自己的哥哥目前的闽国国君王曦未果反遭叱骂之后,自己凭借着建州一州之地建国称帝,改元天德,国号殷;二是南汉“中天大国王”张遇贤在南汉扩张遇挫后,被迫放弃现在的粤东地区,经过上天的指引,决定跨过霄岭,袭击南唐的虔州。
南汉、闽甚至南楚此时的国君都是如出一辙的草包三个,全都无心政事,剥削百姓,只在意自己的享受,与他们三个比起来,南唐的李璟和吴越在位的年幼君主钱佐无疑都能担得上“圣明”这两个字的加持了。
而从这三个国家中选取哪一个攻打,绝对是很考虑战略眼光的一件事,即使是李弘冀,也是因为洞悉了未来闽国会兄弟阎墙,发生极大的内乱,再加上闽控制的范围本就不大,只有五州之地,也就是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福建一省,兵力较少,容易攻打,这才把闽国定为南征的第一目标。
久久没有人开口,李弘冀不由得挑了挑眉,找上了最先提出南征计划的陈陶:“白瓷,你来说说。”
陈陶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让叔言先说吧。”
这回轮到韩熙载惊讶地看了一眼陈陶,倒也没拒绝他好意,而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洒脱:“好!殿下,臣以为,诸国之中,应以闽为先。”
李弘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为何?”
“地小国弱,不惜军士,其一也;君王不明,上下失心,其二也。”韩熙载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两个原因,然后又补充道:“何况,依臣观之,闽王王曦与其弟建州王延政颇有不和。王曦残酷暴虐,不足为虑,可王延政体恤民事,又多次劝谏王曦要为政清明,看着很似明君,若让他当国,闽国怕是就不好攻打了。”
“相较于闽,汉、楚虽有其二,但失其一,所以臣认为,当先攻闽国。”
没有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看法,李弘冀转头又去问陈陶:“白瓷以为呢?”
陈陶这次没再推辞,而是道:“臣之见与叔言相同,当先攻闽国,不过道理略有不同。”
“愿闻其详。”
“南方诸国之中,以唐、吴越两国最为显赫,其余闽、汉、楚,不过草包尔。我大唐若要一统南方,关键就在于能否拿下吴越。而闽国土紧靠着吴越领土,若是拿下闽国,我们就可以对吴越形成战略包围,让他们只能孤立无援。如此一来,对于整个战略大局来说,都会起到重大的影响。”
“好!”李弘冀带头鼓起了掌,“叔言、白瓷皆有八斗之才,有你们二人为我出谋划策,兴唐大业,何愁不成也!”
他环视一周,顿时有种天下英才尽入囊中的感觉,于是英气蓬勃地说道:
“南征的第一个目标,便定为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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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元五年春三月,帝上疏请归封地,以助稽田事。时宋齐丘为镇南节度使,委任群小,政事不治。所居旧里“爱亲坊”改“锦衣坊”,大起第宅,穷奢宏壮。民不堪命,相率逃去,坊中为之空。
及帝至,止派子迎,其骄纵多类此。帝怡然不在意,神态若常,乃至憨厚。其后数十日,游山玩水,皆示敌以弱也。帝暗遣“耳目司”百余人潜入,打探消息,于是城中势力尽明。
一日傍晚,帝入齐丘居所,畅饮攀谈。时任龙骧军都指挥使段国夫依命令副指挥使季良锐带兵袭城北门,大破之。
由是南昌,入帝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