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晚餐。
桌面上的餐盘中,凭空就多出一颗长发飘逸的女子鬼头。
女子苍白的脸上,还带了几滴鲜红的鲜血。这血看起来还很新鲜。
她的脸面对着陆潜,冲着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明明是在餐盘上发笑,然而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的笑容,却环绕着整个房间,由四面八方、从众人身后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景艳秀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上,她张开小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景艳秀“啊”的一声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脸色不禁微微一红。
黑外被这女鬼戏耍了一番,不禁大怒,他站起身来,扬起砂钵大的拳头,就要往餐盘上的脑袋砸去。
坐在旁边的白檀,扬起手中的筷子,将他阻住。
白檀笑道:“欸,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把桌子打翻了,我们还怎么吃饭?坐下,坐下。”
说罢,他看着餐桌上的女人鬼头,笑嘻嘻地道:“这都有点臭了,这道菜加得可不好。小凤啊,要不给咱们换道菜吧?”
小凤看着白檀,撇了撇嘴。
桌上的脑袋,似乎听懂了白檀的话。
她一双漆黑的眼珠在灰扑扑的眼白里一转,突然“咔”的一声,她的眉心处,裂开了一道裂缝。
这条裂缝,自眉心起,向上延伸。长满秀发的脑壳,像核桃一样,裂开了一条一指宽的裂缝。
氤氲的白气,从脑壳上的裂缝里散发了出来。随之逸散而出的,还有馥郁的芬芳。
小凤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眼珠一转,看向了白檀,还挑了挑眼睑。似乎是在说:“这下香了吧?”
白檀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这道菜还是不好,还是换个脑袋好。”
小凤听到白檀的话,脸上登时现出愠怒,她狠狠地瞪了白檀一眼,似乎在嫌他多事。
不过,小凤在瞪了他一眼之后,还是抬起双手,将一双小手按在自己的双颊上,然后双手用力一扭。
小凤用双手扭着自己的脑袋,连续转动两圈,一双手臂交织在一起、都拧成了麻花状。
然后,小凤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将其从脖子上拿下来。
小凤一手抓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抓起餐盘里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放进了餐盘,而将原本在餐盘中的脑袋、拎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往脖子上放脑袋的时候没放好,脑袋在脖子上稍微歪了一点。不过脑袋跟脖子一接触,立刻就“愈合”起来。
她白皙的脖颈上,只剩下了一圈细细的红线。
这脑袋虽然在脖子上长得严丝合缝,但是因为脑袋长歪了些,看起来有点别扭。
而小凤自己的脑袋,则被放进了餐盘。她的脸面对着白檀,白皙的脸上,还兀自带着些红润;她的左颊上,还沾了几滴殷红的、新鲜的血滴。
白檀见状,这才笑起来,道:“这颗才好。”
说着,他右手拿着筷子,向餐盘中伸过去,还一边说道:“我先替大家尝一尝……”
黑娃张大了嘴,满脸惊异之色,他看着白檀,讷讷地道:“白檀,你……”
白檀顿住了手,回望黑娃而笑,道:“怎么黑娃,你不喜欢小凤给我们准备的菜吗?”
黑娃张开了嘴,吃吃地道:“可是……可是这是陆潜的媳妇啊?”
一边说着,他扭头看向了坐在首位的陆潜。
陆潜皱了皱眉,道:“白檀,别玩了。”
白檀笑道:“陆潜,别这么认真嘛,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个东西,大家找点乐子。”
左丘玲看着白檀,撇了撇嘴,道:“你这个品味,还真够重口的。”
如烟和如月坐在那里,脸色苍白,极为不安。
秦影影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从她的脸色看,她对眼前的这一幕,显然也不怎么喜欢。
白檀冲左丘玲耸耸肩,还没有说话,餐盘里,小凤的脑袋,忽然间自己转动了起来。
小凤的脑袋,自行在餐盘里转了半圈,将脸面向陆潜,朱唇轻启,冲他嫣然一笑,似乎是在说:
“陆潜,你不想尝尝我的脑袋吗?”
陆潜阴沉着脸,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整个餐厅,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鱼汤来了——”
这声音,正是小凤的。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赵小凤端着一大盆鱼汤,从后面的厨房里,走了过来。
她走到桌前,刚要准备把那盆鱼汤放到餐桌上,乍然间看到,一颗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脑袋,就搁在一张白瓷餐盘上。
那张熟悉的面孔面对着她,还在笑。
“啊——”
小凤大惊,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汤盆直接就丢了出去。
白檀噌的站起身,向前使劲弯腰,手臂平伸出去,大半个身子都俯在了餐桌上;他手中的筷子,直接伸到汤盆的底下,将汤盆稳稳地托住了,连一滴鱼汤都没溅出来。
白檀用筷子托着汤盆,将其放在桌上,笑道:“小心点,不然你这盆汤洒了,岂不是白做了?”
小凤早退出两步,手抚着胸,显然吓坏了。
白檀看到小凤的模样,笑道:“吓坏了小凤姑娘,可就是罪过了。”
说着,他一挥手,袖中带过一股微风,拂过桌面。
随着一阵轻风吹过,餐盘中的脑袋、以及落座的小凤,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她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然后,白檀冲小凤说道:“小凤,没事,这是此间的原主人,给咱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话说陆潜,你看到这只蠢鬼的本体在哪了吗?我没找到耶。”
陆潜道:“这鬼藏得可够深的,原本就连我也没看出来。不过,它一动手,就暴露了。”
说罢,陆潜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花架。
紫檀色的花架上,孤零零的放着一只细颈白瓷花瓶。
这只白瓷花瓶,高一尺多,全身最粗的地方也不过只有成人的拳头粗细。
这只花瓶一直就放在这里了,身上还沾染了些尘土。他们刚刚搬来,打扫房间时还没顾上打扫花瓶这种小物件。
花瓶口中,还插着一枝干枯的梅花。
“哦?”
白檀看到陆潜的动作,立刻站起身,向花瓶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花瓶中养鬼,倒是新鲜。”
说着,白檀走到了花架前,一把抓住干枯的梅枝,将其从瓶子里抽出来,低头就往花瓶口中看去。